支持版主的工作，再发散文一篇《放爱一条生路》

dalua2002

有些事情总是在冥冥之中不经意出现，就像小说和电视剧里描述的情节，他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只是那天不是浪漫的夏日，却是落叶飘零的秋日。意料之外又好像是意料之中，她并没有太多的讶异，只是摇头轻叹:“怎么会是你？”他在外漂泊十多年重新回到这座城市，一下车就马上寻找她。尽管这么多年没有任何联系，但苍天有眼，让他很轻易就找到了她。

    他和她相约走向附近的公园。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刻下多少痕迹，一如往日他心中的模样，而他觉得自己似乎历经了沧桑。是啊，这么多年的离别让他饱尝孤独和人世的无奈。也曾经想过给她一点消息，但是当初她的选择不是他，所以就想彻底地失去联络，让她从自己生命里消失。然而岁月的变迁、时光的流逝不但没有让她的影子从心底抹去，反而日渐清晰。这是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一件事情。感情就是这样令人难以琢磨，越想忘记越是挥之不去，如影随形。

    她总是出现在他的梦里，一个虚无飘渺的梦，不真实，但很美。这么多年是这个梦支持着他一路走下来。他说有梦真好，人要是活得连梦都没有了那才叫可怕。她告诉他不要总是做梦，应该实实在在地活着，应该像同龄人一样结婚生子。他却说这辈子只有她会在他心里，所以他宁愿忍受孤独，与梦为伴。

    公园里的人渐渐多了，一对对情侣手牵手从他和她身边走过。她想着家里孩子和丈夫不知道在干什么，他们一定等急了，应该回家了。他看出她心中的不安，对她说他这次回来只是想看她一眼，然后永远从她眼前消失，不会再打扰她。他不敢让她知道十几年过去了，那个梦一直缠绕着他，其实他是回来寻梦的，他真的很想她能陪他一起走完人生之路。他怕会把她吓跑。他专注地看着她，问她幸福吗？她用一脸的灿烂告诉他自己很幸福。他希望她能幸福，但内心深处又自私地渴望她还能给他一线希望。爱情真的就是这样自私吗？

    树叶儿在秋风中萧瑟，一片叶子离开树枝随着风儿摇摇摆摆地飘落在地上。她看着落叶轻声说应该回家了。他摇落满树枝叶半晌不语。时间在空气中凝固。忽然，他像下定决心似的说：“我可以抱你吗？”她沉默。沉默不是金，是思考，是矛盾，是挣扎。他又一次说就给他一秒钟时间，真的 。她勇敢地抬起头看着他，他的眼里一片纯净。 她无法拒绝这样的真诚，于是轻轻叩首。他走上前伸出双手将她拥入怀中，他感觉好像触及了自己的梦。他真的好想永远都这样不要放手，但他还是马上松手了。那一刻，她听到了他的一声叹息。他说，你还是那样美，让人心动。她强笑着说，人都老了，是因为得不到才认为是最好的吧。

    她真的应该回家了。分手的时候，他告诉她自己还要继续漂泊，把这份爱带走，然后永远为她祝福。并且感谢她让他圆了一回梦，此生不再遗憾。这么多年能被一个人这样深深地爱着是一种幸福，但是如果这种爱太偏执就会伤害很多人，让爱成为一种负累。他终于明白爱一个人就要彼此尊重，及时放手，给爱一条生路。他说今生不会再回来了。但是她希望他们还能再见面。待到若干年后，她牵着丈夫和孩子的手，而他也幸福地拥着妻子和孩子，相逢在阳光明媚的春日，大家彼此微笑着说一声：“嗨，遇见你们真好！”
二 消逝
外婆离开我们已经两个多月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不敢也不想提及此事，因为逝去的永远都无法追悔，留下的只是满腹的心酸和无奈。

    当时听到外婆身体很弱的消息,我的心里盈满了酸楚,禁不住泪眼满眶。电话里妈妈哽咽的话语更让我觉得愧疚。妈妈说：“早知这样，我真应该把她接到身边好好照顾她......”可是妈妈为了照顾好我的女儿，多少忽视了对外婆的关照。这么多年，从女儿出生起就一直由妈妈带着，而我呢，正像别人所说的那样只是大个肚子而已！何尝不是如此？自己在山区任教，为了能让女儿有个良好的受教育的环境，也为了自己省心，就把她扔给了住在温州的妈妈带着，整整六年一直如此。而我虽已为人妻为人母却还是让妈妈操心。今年妈妈不止一次念叨着要把外婆接到家中住一些日子，尽尽孝心，但都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耽搁了。而事已至此，时已至此，我们还能说什么还能做什么呢？

    外婆是一个心地善良、性格温和的人，在我印象中从未见她发过火。外公在妈妈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外婆也是饱尝了人间的酸苦，好不容易把妈妈姐弟四人拉扯大。在她心里永远只有下一代而没有她自己。六年前，外婆已经七十多岁了，可是舅舅舅妈忙于生计，就把正在念书的两个孩子交给外婆照顾。虽然生活并不窘迫，但是善良而勤俭的外婆却利用空闲时间也像农村里其他妇女一样插发夹换点钱。我们每次去看她，都劝她这么一把年纪了，不要这么辛苦，把自己身体弄跨了怎么办，只要烧点饭给两个孙子孙女吃就行了，可她偏不听。有一次，外婆由于坐着插发夹的时间过久，脚麻痹了，一起身人就摔倒了，结果把右腿摔骨折了。本来像这种情况可以做手术的，但是外婆年纪太大不适合。在床上躺了几个月后，坚强的外婆不堪就这样当个废人，练习着用手按住凳子慢慢移动左脚，试着做力所能及的事情，所以从那一年起外婆就过起了拿凳子当腿的日子。但是尽管如此，外婆的活动区域很小，大部分时间都只能窝在家里，日子单调而无聊。妈妈也曾把她接来和我们同住，那段时间据外婆自己说是很快乐的。她不断地夸我女儿的聪明和狡黠，夸女儿的小嘴特别甜，言语之间充满了慈爱。

    可是这样一个仁慈的人就此倒下去了！在外婆病倒的前一周，我们也曾去看望过她，感觉她还是那样笑呵呵的，并无异样。妈妈告诉她过些日子就把她接到家中住些日子，外婆笑笑，只是叫妈妈要注意自己的身体。现在想想，那时她言语之间也曾流露出些许的厌世，说自己老了，不中用了，是个废人。也许是腿脚不便的时间太久，外婆无法接触外面的世界而感到厌倦，或许是觉得不应该让自己成为子女的负累而有了这个念头，但是至死外婆也不曾说过什么。妈妈接到舅舅说外婆吃什么吐什么的电话后很是吃惊，简直不敢相信。待到我们去看她时，医生说她身子虚得连点滴都无法输入了。妈妈埋怨舅舅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们，他说外婆不让说。后来外婆硬是要求回乡下老家，大家接受这无奈的事实，只好遂了她的愿回了乡下。

    还有什么比这更残酷？眼睁睁地看着外婆忍受病痛的折磨却无能为力。每次去看她，我都强颜欢笑，剥酸酸甜甜的葡萄给她吃，她怕我失望也都吃了，但过不了多久全都吐了，最后连喝白开水都吐！每一次我也都会听到妈妈责怪自己怎么就没有把外婆早些接来同住，加以细心照顾也还能多活个几年。有什么用呢？如果六年前外婆不为挣那几个插发夹的钱，不为了减轻子女的负担，也不至于把腿摔断，从而缺乏锻炼使身体越来越弱，最终这么快离开我们。可是生活哪有那么多的如果？一切都太晚太晚了！看着外婆那瘦小而干瘪的身子蜷缩在床上，疼痛难忍、生不如死，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拼命流。虔诚的信奉基督教的大姨却劝我：“别哭了，人老了就会死的。死了也就解脱了，可以进天堂享乐。”真的吗？真的有天堂吗？此时我真的好希望有天堂，那世人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遗憾，死后大家在天堂里可以重逢，重新拾起旧事，完成在世时无法弥补的缺憾。

    最终，病了十几天的外婆还是走了，永远地闭上了眼睛，也许她得到了真正的解脱。揭开盖在外婆那僵直身子上的被子，我记住了她最后清瘦而安详的的容颜。都说人死后在二十四小时内能听到亲人的说话声，于是对着已经长眠的外婆我喃喃地低语，希望她能原谅我，原谅我们下一辈对她没有尽到自己应尽的职责。但我知道这是多余的，在世时没有好好去做，人都逝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在临终前，外婆对所有的子女都逐个吩咐，似乎有些放不下。最令她遗憾的是没有看到自己已经二十多岁的孙子领来女朋友。

    记得自己十多岁时，经常在夜里入睡前幼稚地想着有朝一日爸妈会老去，然后死去，留下孤单的我。那种心痛和害怕的感觉常常扰得我无法入睡，以致泪湿枕巾。罗嗦的女儿也曾经问妈妈：“奶奶，我十岁的时候你几岁了？”得到回答后又问：“那我二十岁你几岁？”“我五十岁你几岁？”妈妈笑着说：“傻瓜，你五十岁的时候奶奶早就不在了！”女儿连忙说：“哇，不要讲了，好可怕！”现在想想，死亡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逝后带给亲人的伤痛和遗憾。望着妈妈那已经不再年轻的身影，我突然明白自己一直在贪婪地向她索取，却从未好好报答过。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真的应该在父母有生之年好好孝顺他们，不留一丝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