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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恨(连载)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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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3-30 01:20:03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站在窗前,沉水看着窗外的天空,有雪绒花掠过,轻飘,柔和。

  溅月跟在回敝月的身后,安然,有点悲伤,不时地回头看了看,抱月居在自己的视线中变的越来越小,三年了,熟悉的人变的陌生,沉水没有说什么,还是一贯的平和,只是溅月自己知道,在他的背后,有着自己再也无法把握的气息,比雪寒冷,比未来深邃。

  寒风吹过,带着冬天的清新,路边的积雪,凌乱的散开。

  三年了,回首看去,有苦,有乐,有悲。

  三年前的一切,不可以遗忘,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溅月留给自己的记忆更为深刻。

  那个夜晚,她的洞箫准确的穿入自己的胸膛,仅仅偏离心脏略许,在风中堕落的那个瞬间,沉水为她做了最后一次祈祷,凄然而真挚。

  在黑暗来临之前闭上了眼睛,剩下的只是承担。

  也许,死亡还没有到应该落在自己的身上的时候,在峰底的日子是艰苦的,由于缺少食物,沉水不得不几日才能有些许东西果腹,没有必须的生活用品,没有水,沉水只能用积雪洗漱,飞而复来峰下有一个沼泽,弥漫着药物的气味,浓重的迷雾中,不时有着猛兽出没。

  这是一个绝壁,没有出路的狭小空间,要想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下去,必须得付出血的代价,沉水在沼泽中躺了很久,才令伤口逐渐复原,在这段期间,他基本上是饿着的,偶尔有数条细小的蛇爬了过来被他捉到,钻木取火,将蛇段放在上面烧烤,也许是这些蛇在沼泽中浸泡的时间太长,它们的是身上有着异样的光泽,并且对他的伤大有裨益。

  食物总是不够,并且不时的有着猛兽来偷袭,有好几次,沉水都差点葬身于此。

  随着身体的转好,沉水能够做的事情渐渐的增多,但无非不外乎狩猎,制作生活必须品,由于浓雾的关系,沉水一直都不能够得知整个山谷的环境,更多的时候,只是偏安一隅,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提炼自己的韧力。

  山中无日月,沉水的观念中,早已没有存在的问题。

  很多时候,沉水都会问自己为什么而生存下来,没有准确的答案,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仅是寻母的路还没有走完,以及希冀可以再看到溅月,哪怕仅仅是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这样的思想是残酷的,面对的是单纯的动物世界,沉水的心却也得不到安宁,对于溅月的思念越发淡薄,只是,他自己知道,如此刻意的将这份感情埋葬在心底,终究有一天会像火山一样喷发,一泄千里,势不可挡。

  近来的某个夜中,沉水从轰隆的声响中惊醒,看着巨大的滚落的石头,他想到了地震两个字眼,石块似滴雨散落,伟大而壮观,来不及细想,沉水隐然不发的向沼泽地驰去,因为他知道,只有那里才是石块最后达到的地方。

  飘身于沼泽之上的腐木,沉水看着山峰的陷落,猛兽在巨大的声响中四散奔落,死亡,如影随形。

  飞而复来峰从底部断裂开,落下的巨石生生的埋掉了大半个山谷,在石雨中沉水不可避免的受伤,一片尖锐的石头划破了他的右眼角外的皮肤。

  石雨渐渐停止,没有可以居住的地方,沉水不得不越过巨大的石块向上爬去,带着些许食物,沉水只能希望天无绝人之路,太阳升了又落,在求生的途中,好多次他都想放弃,面对烦乱巨大,没有丝毫生机的石块,沉水的心一点一点的向下沉。

  再看见炊烟的时候,沉水的眼睛是湿润的,回想这些日子以来的苦难,自己的心越发坚强,经历过生与死,经历了天塌地陷,还有什么可以让自己退缩的了。

  淳朴但贫穷的村民显然不能够接受自己的突然出现,直到沉水简单的解释自己的过往后,他们才热情的送了些衣物与食物给自己,梳洗后,换上粗糙的布衣,看着铜镜中自己的脸,恍若隔世。

  经久不见阳光,自己的脸变的非常苍白,甚至没有丝毫血色,头发粗糙,没有光泽,身体消瘦,但在艰苦的日子中,体现出来肌肉的完美结合。

  这些是不重要的,沉水知道,自己的心境已然完全改变,从村民口中得知,自己在峰下已经三年了,这三年来的磨练,比别人三十年的苦修,更有收获。

  不知道是喜,还是悲,看着艰苦的村民,沉水想起了自己离开的前几个晚上对煌黯说过的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但现在,所见到的情形并非自己所希望的那样。

  第一次做侠盗的感觉是新鲜的,一夜之间,沉水盗尽那个村庄附近的所有富豪,留下几许盘缠,将剩下的金银全部分给了附近的百姓,然后,飘然而去。

  想着这些,沉水的眼睛自然的润湿,似场可怕的梦魇,需要被遗忘,并且自己知道,这不会被再提起,永远不会!

  夜幕降临的时候,敝月来叫沉水去吃饭。

  她的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泽,沉水微微的笑了笑,爱情,已经成为过去,即使是全天下的人,希望自己能够与溅月重新在一起,又能怎么样!

  失去的东西,是不可以再次被得到!

  席间溅月都没有说什么话,只是一直看着沉水。

  在她的眼中,沉水的确是变了很多,越发沉默,安然,有着深不可测的感觉,而且,沉水墨黑衣服显然的增加了自己的孤寂。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自己所希望的奇迹已然发生,沉水还活着,自己应该是高兴,或者无地自容,自己没有像想象中那样为他徇情,沉水死后,劫天也疯了,而自己在众人的苦苦要求软磨硬泡之下,一直残喘至今,每每念及于此,心就异常痛苦。

  三年了,御流一直静静的爱着自己,这样的一份情,自己又怎么再忍心去伤害他了,答应他好好生活,答应他尽量快乐,答应他的求婚,答应……

  只是因为生活还在继续!

  饭后,沉水做出简单的吩咐,次日由雁愁与目护送溅月回去,便转身离开。

  溅月没有说什么,只是等到夜深人近的时候,悄然的来到抱月居,沉水还没有睡,斜倚在落地窗前,静静的看着皎洁的明月。

  刚下过雪,天空干净的让人想要哭泣,没有什么云,月光没有丝毫阻隔的普照大地。

  水,可以上去吗?

  看着木窗下她单薄的身影,沉水有着某种想要哭泣的冲动。

  那个夜晚,她是美丽而神圣的,洁白的侗体散发出圣洁的光泽,曾几何时,对于自己,她是熟悉而可以拥抱的,可是现在……

  定定心,沉水还是打开木窗让她上来,只是没有说话,溅月的眼睛闪烁着晶莹,在与她相对视的时候,沉水尽量的压抑,保持镇定自若。

  与她并排做着,沉水看着自己的手,情在左,友在右,君子不欺人暗室。

  你恨我,是吗?溅月凄然的问。

  摇摇头,示意她不要乱想,沉水说,我没有能力给任何人幸福,御流很好,真的很好!

  溅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头开始哭泣,大颗大颗的泪滴轰然坠落,哽咽着,她说,我为什么不相信你了,为什么不多给你点时间了,劫天在你坠落山崖的以后,便变的疯疯癫癫的,他说这一切不过是他做的,父亲的死,耕野的失踪,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他一手布置的,然而,归邪的死亡,让他彻底的丧失理性,经过了生与死,被毁容的耕野再也不愿意露面,而他认为这一切是你的错,所以也不愿意为你洗清冤屈。

  顿了顿,溅月抬头看着沉水,你应该恨我的,应该的,我欠你的太多,太多!

  看着她哭泣的脸旁,沉水还是忍不住的伸手替她擦去泪水。

  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没有什么所谓的亏欠,没有!

  略带哽咽,沉水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触手的温柔脸旁将自己的爱情从新点燃,迅猛而急噪,缩回手,看着窗外的明月,月亦有时圆,而自己的幸福,什么时候才可以来临?

  黯然无声,沉水知道这个答案,也许是永远都不会来临了!

  许久,溅月才停止哭泣,带着略微沙哑的声音,她轻声的问,水,可以告诉我,这三年,你是怎么度过的吗?

  这是场梦魇,沉水不想再对任何人说,不想,摇了摇头,自己的声音惶恐而坚定。

  算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又何必再提及它了!

  低着头,溅月的脸露出矛盾,复杂的表情,过了很久,才说话,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我想回绝御流,永远的陪着你,再也没有任何矛盾!

  站起身来,沉水的眼中再也掩饰不了惶恐,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平心静气后,沉水的声音是坚定而短促的。

  他说,现在,我只想流浪,继续着寻找母亲的路程,御流是个很好的终身伴侣,有他照顾你,我也可以放心了,而且,他对你的爱一直没有改变过,我相信你们会幸福的,一定会!

  看着溅月不无失望的表情,沉水知道自己的心在滴血,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回来,爱情的矛盾重新被提及,被伤害的不仅是自己,还有溅月,御流。

  答应我,一定不要这么想,不要!沉水哽咽的请求道。

  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溅月的心快要破碎了,为什么苍天一再捉弄自己,相对而言,伤害的最深的还是沉水,他的寒冷越发如永久不化的坚冰,这三年来,还不知道他又吃了多大的苦,自己最大的希望就是他能够快乐和幸福,但希望的是自己,破坏的也是自己。

  有的时候,溅月真的希望自己没有出现过在沉水的生活中,也许那样,他就不会那么决然而落寂。

  他的态度坚决而失落,溅月艰难的点了点头,在他的眼中,自己看见了不一死亡还要灰暗的东西,像雾团一样的笼罩,而沉水的手在颤抖,没有节奏的动来动去。

  溅月再也忍受不住的上前紧紧的抱住他,也许,这将是真正的最后一次拥抱!

  泪水静静的滑落,追寻着窒息的苦楚!

  次日清晨,沉水没有去送她,站在远远的山坡上,凝视着眼前的别离。

  溅月不时的回首看了看,只是视线之中没有出现自己希望的身影,过去,是个存在着逐渐被腐蚀的梦,飘渺,虚无,无可避免的向后逝去,而自己却没有任何能力去把握。

  微微的风迎面而来,寒冷而清新,沉水感到有着某种叫死亡的东西在自己的心中滋长,也许,这是最后一次相见了,希望你会幸福!

  沉水暗暗的对自己说着,绝尘而去的不仅是溅月的身影,而且有着自己一生的希望。

  风向北吹,一直向北!

  时间向个蜗牛一样,慢慢的滑行。

  有关煌黯,不时的有着不好的消息传来,沉水知道,一直以来,煌黯所烦恼的不是这些,在他的心里有着只有特别的人才可以解开的结,折泪像个深嵌入灵魂的钉子,深刻而凝重,有关他们的事情,沉水并不知道多少,记得折泪的言语,黯然而断续,带着无法想象的伤感,像潮水一样迎面而来。

  这样的爱,需要灵魂的切合,而煌黯忽略了,因此,付出巨大而沉重的代价。

  由流风的口中沉水知道,煌黯这三年一直在寻找折泪,没有丝毫假于人手的独自追寻,没有皇帝的朝廷,是混乱而危险的,在某个时候,煌黯纳了妃,其中有一个叫积羽的嫔妃最是惹人注目,传言,她是泉息人士,明艳动人,倾国倾城,心计深藏,且身怀绝技。

  而熠昝掌握国家兵权,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所以,朝廷一直都动荡不安。

  听流风讲着这些,沉水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乱,无可附加的乱,而且,溅月走后,御流便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说,我希望可以与你一决生死,声音里面带着无可回绝的坚定。

  无法答应,沉水只是一味的回避,也许,御流是爱的太深,沉水这样的想着,在他的心中有着无法宣泄的痛楚。

  御流不断的挑衅,甚至,打伤并且侮辱城中的守卫,有些不可思议,直到御流在夜间掳走敝月,沉水才不再闪躲,有点过分,沉水想着,真的有点过分!

  风,从不知名的地方赶来,向沉水不知道的方向刮去。

  水,看样子御流是动怒了,流风以拇指与食子拈着羽箭潇洒的转动着。

  乌号射日任逍遥,回雪呤罢,深深的说道,水,要小心了。

  水,拜托了,轻云一阵黯然,目光里面不无仇恨,可是对于沉水的命令也只能遵从。

  沉水看了看流风回雪,拍着轻云的肩膀,说,没事的,没事,然后注目于天际的浮云,不战已经不可能了,而自己唯一不够做的仅是去面对,像那次面对放勋,或者是裂风一样的痛苦与无奈。

  次日,红柳岸,冽风乱石。

  你来了,御流倚树而立,不远处修鱼敝月并肩站着,身后的草地上两匹马不停地刨地着。

  沉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虚无缥缈的环臂而立,声音里面有着无可奈何,你有点过分了。

  也许吧,夜半掳人的确不太礼貌,但要你来只有出此下策了,御流淡然苦笑着,踏步向前,在沉水面前三丈处站定,想着自己与沉水所有的过往,而现在,却只能横眉相向,想想都觉得悲哀。

  放人,御流回首对修鱼轻轻地说着,不无苦笑。

  是,修鱼应声道,敝月,失礼了,言罢,十指悠出,连点敝月背后七大穴。

  敝月单膝跪地,一脸愤恨,她说,水,我给你丢脸了。

  起来吧,乌号射日岂是白叫的,沉水轻柔地扶起她,摇摇头,示意她没事了。

  敝月,如我御流今日仍可苟活于世,定当登门致歉,修鱼,送她一匹马。

  敝月站起身来,寒目一扫御流与修鱼,恨恨的走到沉水身后,声音里面一片拒绝。

  不必了,我受不起。

  沉水转过身子,拍了拍敝月的肩膀,柔柔的说道,回去吧,轻云还在等着你了。

  水……

  不必说了,我意已决。

  那么,水,小心了,敝月言罢,一跺脚,飞身而回。

  御流看着沉水的背影,头也不回的说道,修鱼,你也回去吧,好好的照顾溅月,不管今日一战如何,都不准报仇,明白吗?

  是,候爷保重,修鱼双眼含泪,语毕,双肩一晃,飞身上马,绝尘而去。

  沉水转过身来,似乎要永远的记住他一样的看着御流,听说你要成婚了,是吗?

  御流凝视着沉水,缓缓的说道,不,缓缓的取出乌号弓执于右手,左手五指微拢,自然低垂,继续说着,既然她在婚前来寻你,这个婚不结也罢。

  为什么,你不爱她吗?

  爱又怎么样,御流望了望西方,目光在一片阳光里面升起来,又落了下去,他说,婚前从千里之外赶到星落城,说是想向你道歉,其实不过是个借口,我不会勉强她的,爱情毕竟是两个人的事。

  我们曾经是朋友?

  是,御流顿了顿,目光里面一片坚决,以后也是。

  那好,你就动手吧,我的朋友 。

  御流虎躯一震,黯然的念叨:只怨苍天弄人。

  如果我死了,帮我照顾溅月。

  我也一样,沉水停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我也一样,御流!

  得罪了,御流觉得阳光很遥远,遥远地似乎不曾到达过一样,想想觉得可悲,一式天御逍遥横斩而来。

  ……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流风回雪,轻云敝月比肩而立,等待着沉水的归来,视线里面一个黑点如流矢般的向星落城而来。

  是水,是水,只有水的胸前才会有丝带飘动,掩不住喜悦的回雪紧紧的抓住流风的手。

  的确的水,只有水的数点雨声风约住,朦胧淡月云来去,才有如此的速度,哎,流风长叹一声,目光在一片无奈里面落了下去,看样子,御流已死,水与月之间不知道又有什么会发生, 真是苍天弄人啊!

  一直向南,穿过念北镇,翼城就俨然在望了。

  沉水想着煌黯,一直以来,自己都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虽然某些时刻,他过于偏激而不择手段。

  天依的放逐,是煌黯一手策划的结果,虽然,有点偏离他的希望,对此,沉水不知道是感觉还是亏欠,一边是自己的兄弟,一边是最爱的人的父亲,而这一切的起因,全然是自己所带来的。

  很内敛,对于焰舞王朝的分裂,流风说,被压抑的人,有些许机会抬头了!

  沉水明白他的意思,煌黯败的一塌糊涂,只有部分军队跟随着他,这是许多人的机会,包括自己。

  进入路边的客栈,暂时拂去身上的灰尘,沉水挑了张靠边的桌子,望着前边的路,心中感慨万千,希望自己还有机会见他一面,希望。

  伙计端上饭菜,沉水草草的吃了些,偶然抬头的刹那,看见深漓急驰而过,付了饭钱,沉水静静的跟在她的身后。

  显然,深漓有些疲惫,灰白色的头发,依旧不可一世的飘着,只是略显憔悴,枯燥而已。

  感觉到有被人凝视,深漓防备的停住,转过身,如传言中一样,沉水还没有离开这个世界,愈加寒冷如冰的脸旁,有着不可预测的坚决,玄墨风衣,迎风飞扬,在他井然而立的瞬间,深漓觉得他真的像一个没有丝毫感情的亡灵。

  这样的感觉是不好,深漓不喜欢这样的他,高高在上的沉水,应该有着自己的幸福,而不是流浪,寒冷如水。

  有些悲哀,有些悔恨,深漓迟疑的问,於穆,是否已经……

  沉水艰难的点了点头,淡然而没有表情,并肩而行,左面是片微微突起的山坡,有草,还残留着微微的绿色,树木不高,木叶继续凋零。

  看着深漓渴望的目光,沉水的心陷入无休止的矛盾之中,被告之的是一种外加的苦闷,现在,自己需要安静,以及心如死水。

  许久,沉水才缓缓的开口,那个下午是突然而深刻的,於穆的出现,打断了我和御流之间的平衡,流风他们以为获胜的是我,只有我自己知道,其实在这里面,没有谁胜谁负。

  三年了,与以前的於穆相比,那天的他是在天之云,我深深的体会到什么叫做天壤之别,北斗封神,天涯沦落,这两种拳法被他带入化境,在他的压力之下,我不得不说,连我都不可以全身而退,更别说是以轻微的代价去击杀他。

  御流的乌号射日,是种神话,羚羊挂角,不着痕迹,在他的帮助下,虽然没成功了,但御流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我也因此受了严重的内伤。

  那一战,石破天惊!

  之后,御流静然的离开,一直向西,他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尘……他的话飘渺至极,合掌前立,我看见他的头发,在微风之下,片片飞散!

  深漓的泪水静静的滑落,在那素白的脸颊上留下淡淡的印痕。

  三年了,於穆还是没有放弃,三年的时间,没有消磨他的决心,每个日夜,自己都可以看见他在瀑布的激流下练拳,风雨无阻。

  那些时候,自己的心中有一个石头渐渐的长大,越发寒冷而尖锐,於穆的行为,在简单的宣誓着自己的背叛,不可饶恕。

  眼神清澈如水,深漓说,一切都走了,都走了,又只剩下我自己一个人,形单影只的一个人,你是对的,那个时候,我的倔强,高傲,堵塞了自己回去的路,直到此刻,我才知道他对我有多么的重要。

  每个人都是这样,拥有的时刻不知道珍惜,等到失去,却又后悔末及。

  师傅死后,我与於穆相依为命,在那个山谷中隐藏的是安然而平静,但是,自从那次我下山见过你之后,一切都在隐然的改变,这是命运的安排,还是上天的捉弄?

  黯然的站起身体,深漓目不暇视的看着远方,有着些许人家,简单的分布着。

  她的声音飘渺如梦,她说,你们都是专制的人,高傲而执著,是的,一直以来我对你都有着有一种复杂的情感,感激,亦或喜欢,小的时候,我喜欢跟在你的后面,以为你就是我的梦,当你将我送在师傅那里,我便对自己说过,有一天,我还要跟在你的身后。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终于在师傅离开前完成自己的课业,可是,在那个时刻,於穆出现了,带着熟悉的落寂与寒冷,他喜欢支着头,坐在悬崖的边缘,那样的姿态是熟悉而孤独的,为此,我可以渐渐的接近。

  风依旧不可一世的吹着,只是我的梦在改变……

  沉水上前静静的将深漓拥在怀里,在自己的眼中,她一直只是个孩子,不管她有多么决然,多么独立,跟在身后的那个时刻是,现在也是。

  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痛会像流水一样逝去,会的!

  看着深漓在自己的怀中静静的啜泣,沉水想起了溅月,她的脸深刻而好无保留的显现在空中。

  你还好吗,月?

  沉水暗暗的问着虚无,一直记得第一次见溅月时候她的微笑,那丝笑容是河面上的清风,梦的痕迹,白鹤的展翅,日复一日,趋于纯洁,更见珍贵,更难留住,直至白鹤展翅而去,只剩下这根纯之又纯的简单线条,深刻,坚如要塞。

  晓行夜宿,沉水看着身边坚定而没有任何表情的深漓,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个孩子。

  在她的观念中,有着简单,易于实现的梦想,这个世界是由无数灰暗,和猛烈的暴风雨组成,深漓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构成自己的世界,倾注全部的希望精力,然而在某个时刻,这样的梦,片片飞散,像逝去的樱花,破碎的美丽,总是永恒,於穆的一意孤行是一枚永不生锈的钉子,深深的嵌入她的骨髓中。

  她说,这个世界上,最难隐藏的是爱情,总是从身体的某个角落,情不自禁的泄露出来,就像你爱着溅月一样,你的隐藏越是深刻,心里越是执著。

  很多时候,沉水都觉得颤抖,深漓的话简单却深含真理,片断似的话语总是让自己没有回旋的余地,像被逼入死角,但没有任何反抗的方式,除了接受,只有承担。

  微叹,沉水悄然的远望着追击煌黯的狙击队伍,诡异的散开,隐伏在前方,沉水知道煌黯应该就在前方,只是不能够确定具体的位置,而自己不愿意出现,因为不是时候,没有人愿意让别人见到自己的狼狈,知己亦然。

  微风吹过,有春的气息,江南的春天总是来的很早,绿叶红花,清湍激流。

  再回首,沉水已然失去深漓的踪迹,理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是种悲哀,沉水看见右侧浓密的林子里忽闪的身影,便开始为那些狙击煌黯的人感到哀悼。

  无疑的,深漓的身手是他们无法比拟的,只是,如果熠昝在的话……沉水不敢多想,伏身掠了过去。

  是花瓣坠落之声,是枯枝断裂之声,是微风扶过之声。

  甚至,没有丝毫反抗,沉水看到那些武士在深漓的手下飞升,性命与灵魂的超度,这时,沉水才发觉自己还是低估了她的实力,深漓凝视苍穹的那些寂寞时刻,自己就应该明白,那不仅仅是虚无的幻想,或者天马行空,而更多的是一种意境的宏大,旷若穹隆。

  依旧沉默,清理掉这些武士对于深漓而言,仿佛只是折枝花那样的随便,她的手上没有丝毫血迹,干净而苍白。

  拉着她的手,沉水深深的看入深漓的眼睛,严厉而饱含关怀,知道她需要发泄,寻找某个有效而方便的出口,排泄心中的痛楚。

  许久,沉水才说,下次,由我出手!

  看着沉水坚决的表情,深漓微微的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的点了点头,在他的眼睛里,自己看到了关怀,以及关怀之外,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东西。

  转过头,看着前方,那里有沉水的知己,鲜血没有停止流淌,这个世界依旧混乱,从天上坠落到大地,这样的差别是巨大的,而在这巨大的背后又有着无法承受的痛苦,可以想象煌黯此刻的落魄,虎路平阳,龙困浅滩。

  微叹,深漓希望上天可以让他活的久一点,因为沉水要见到他!

  月明星稀,江南的丛林茂密而繁盛。

  沉水看着伏在自己腿上静然安睡的深漓,她那平时迎风飞扬跋扈的灰色发丝静静地泻下,肌如白雪,窄肩长身。

  这些天来辛苦她了,虽然只是借口,深漓说,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所以,要跟着你!但是,沉水仍无法狠心让她离开,这个女孩在小的时候,便具备着与自己心灵切合的要点。

  轻拂她的发丝,沉水微叹,将目光投向远方,

  有宿鸟飞起,惊扰流乌骑的知觉,沉水觉得悲哀,流乌三十六骑已经变了,三年的荣华富贵,在逃亡的过程中飞灰烟灭,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他们的惊觉,与默然静坐,对着明月发呆的煌黯形成鲜明的对比。

  哀,莫大于心死!

  沉水知道即使煌黯失去整个天下,他也不会如此狼狈,在自己的眼里,煌黯一直是个不断进取的积极上进的人,况且,他现在,还没有失去整个国度,一旦他可以安然回到日炎城,煌黯大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而他所烦恼甚至是绝望的仅是为了折泪,折泪是一个突兀的女子,像高耸的山峰,如果征服不了,煌黯一定会被它的陡峭所征服。

  情有千劫,沉水无言,煌黯与折泪到底是谁征服谁,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结局只有一个,合或者离。

  有人!

  沉水听见深漓轻身的说,然后,便翻身几欲掠过去,伸手捉住她的手,将她轻轻的按坐在那,我去,沉水说。

  没有等深漓有所反应,沉水便向发出微弱响声的地方掠了过去,片刻,深漓便看见隐然间带着思索的沉水静悄的回到树上。

  怎么,有问题?深漓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见的声音问着。

  点了点头,沉水说,两个人,应该哨子,我从一个人的口中得知,他们的主上并不是熠昝,而是积羽。

  是那个妃子!

  是,还有一点我不明白,按理说方才的微弱呼吸声并不是他们发出的,因为他们并没有那么高绝的修为,所以我在四周搜寻了一下,但没有任何发现。

  哦,对了,沉水微微蹙眉,问,你怎么知道有人的,以你的修为……

  深漓知道沉水以下会说什么,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她说,这只是直觉,一个杀手的直觉!

  杀手!

  是的,深漓的唇角展开优美的弧度,我与於穆都是杀手,不过,我们从不杀好人!

  看着深漓,沉水久久不能言语,轻轻的拥她入怀,像对待小妹妹一样,沉水不知道她具体有着什么样的过往,但此刻,以后,沉水这一想给予她世界之中的全部温暖。

  一定,沉水在心中如是的对自己说,有风吹过,轻拂他的垂发,露出坚毅而冷淡的面旁。

  没有什么高手,近几日来,沉水不时的清理掉几个武士,有的时刻,自己都会觉得,这是在侮辱煌黯,这么窝囊的人简直是在鄙视煌黯的存在。

  但有着一种很不好的感觉笼罩着自己,沉水知道真正的狙击还没有开始,快到漓之水了,过了这条河,便没有人再能够留得住煌黯,因此,那里会是最终决定结局的地方。

  对手是阴险,而有着无比耐心的,一直以来都示已以弱,为的只是让煌黯与沉水放松,然后,一举歼之。

  轻舒口气,看着微咬干粮的深漓,知道该保存实力的时候到了,一切将在明天晚上成为定局。

  有所期待,沉水希望积羽会来,某些时刻,自己真的很想会一会这位狡猾的猎人。

  寻找某个安然,不被发现的角落,沉水静静的拘起漓之水的清流。

  水,清澈而略带寒冷,有着细腻柔和的感觉,回首看着安静的深漓,自己的心不可避免的跌进谷底,微微摇了头,沉水将目光投在上游煌黯之处,那是个不大的草坪,半脱离树林而存在,他们的面前是漓之水最狭窄的渡口。

  没有任何声响,古老的月光,惨淡的铺开。

  倚石而坐,沉水静静的感受着这分安然的时光,下面是杀戮,自己知道,这是无可避免,势在必行的。

  微弱,几不可闻的脚步声逐渐传来,四,五,六个人,沉水暗暗的数着,由发出的脚步声,可知他们都不是易与之辈,沉水暗示深漓留下,但触及她那无可商量的目光,未说出口的话仿佛早已被风吹散消失。

  向前,辍在他们的身后,沉水看见深漓的诡异,她所画过的弧线,乖张而无可挑剔,风行水上,自然成纹的美丽。

  一名武士,黑色夜行服之下隐藏的是怎么样的脸庞,沉水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死亡已经向他靠近了,深漓的脸颊异常严肃,像面对着人生巨大而严谨的舞剧,她的手自然垂放,五指微张,井然的悬在身前,然后急速上升,疾拍而去。

  这样的动作,让沉水想起那个危险的夜晚。

  那个夜也是这样安静,而淡然,只是那时的自己与深漓身处奈已山脉的腹部中,明月高悬,有着乐极生悲的痛苦,漫布的群狼像潮水一样涌来,没有树木,沉水只能拉着她飞泻而过,绝望中的凄迷,有着异乎寻常的美。

  沉水不住的打量路边的地形,已有些许健壮的狼围绕四周,巧妙的闪躲与铁血般的杀戮,混合的有自己的血液,在几乎绝望的瞬间,终于发现前边的树林,高大而繁壮。

  杀退周遭的野狼,抛她上树,在自己艰难的到达并跃上树的时候,沉水看见深漓眼中的平淡与安然,那是对自己的信任,同时那也是与她的年龄极不相称的目光,深漓的手也是这样的垂放着,然后,在瞬间做出凌厉的攻击,杀死试图越上树木的一只野狼,没有任何做作,任何招式,简单而实用。

  此刻亦然。

  深漓的手准确的拍在武士的背上,所出乎意料的是那名武士并没有即刻死亡,而是向前翻了几个身,希望可以站起来,但最终还是颓废的坐了下去。

  沉水微惊,若六个人都是这样的身手,那倒真的不易对付。

  受惊的宿鸟,喧闹的飞去,划破这片宁静,血战在即,沉水侧身站在深漓的前面,井然的面对围过来的武士,以及循声而来的煌黯等人。

  沉水看见明亮的刀光闪过,那是泉息独有的兵器,狭长而微弯,和着煌黯的长啸,沉水不遗余力的劈飞一名武士,虽然自己不喜欢战争,更不喜欢漫长的战争。

  沉水在得手后撤的时候,看见了阳燧那不再阳光的脸庞,对于他,沉水总有份独有的关爱,在自己认识的所以人中,只属阳燧最是明朗而乐观,一直以来,沉水都希望自己能够像他一样,在快乐的状态下,去爱着溅月。

  虽然,溅月让自己的行为与语言不再有着绝世的寒冷,但仍旧改变不了自己的表情与内心。

  那是种习惯,就像生命的意义,不是存在于人的存在中,而是行动。

  没有开始,没有结束。

  煌黯与阳燧像不倒的旗帜,风吹过,有猎猎作响的感觉。

  原来是泉息之梦,煌黯淡淡的说,目光里面有一片寒冷的安然,怎么不见边见亲来?

  你还不配!

  是吗,哲野,积羽会为今天晚上的大意而后悔一生,煌黯说完,便静静的走到沉水的身边,在他的眼里,沉水清晰的看见了比感激更让人感动的色彩,像绚烂而繁华的梦。

  没有说话,煌黯温暖的拥抱了沉水一下,就像那一次在穆微城一样。

  这是深漓,沉水介绍说,煌黯,阳燧!

  煌黯点了点头表示问候,然后,看了看四名依旧站立的武士,平静而没有任何感情的说,动手吧!

  略有迟疑,被称为哲野的那名武士,显然没有从沉水那决然一击回复心神过来,而沉水与深漓的突然出现,更是完全打乱他们原本的计划。

  也许,没有沉水与深漓,哲野等六个人真的可以留下煌黯的性命,而且还有那么多的探路喽罗了!

  只是,此刻……

  微叹,哲野看了看身旁的伙伴,横刀一挥,轻轻的喝了声上。

  沉水看到阳燧的眼睛里迸发出仇恨的光芒,燧木取火拳法,在他的手上展示的淋漓尽致,而煌黯的别时容易见时难之刀却没有任何光芒显现,沉水知道煌黯的修为已不再是人间的词语可以形容,就像容与那一次在水面上的其舞。

  沉水示意深漓不要动,接上两名武士,不愿意有所耽搁,在月光落下的地方,几个回合之中将他们解决,然后,静静地看着煌黯与阳燧发泄自己内心的怒火。

  哲野的刀法诡异而不遗余力,开合之间似乎有着近乎迷离的光芒闪烁着,而在打斗之中,沉水也得知与阳燧对决的叫稻昀,同是泉息之梦中人,首先胜利的是阳燧,因为稻昀的手段明显低于哲野,但是,阳燧还是付出了手臂被伤的代价。

  几十个起落过去,哲野也似乎渐渐地放弃了,但是,他的坚定决心并没有隐藏起来,沉水侧过去看着煌黯,他的样子在一片月光里面让人觉得依旧那么亲切,只是显得些许苍凉而落寂罢了这样想的时候,沉水看见哲野已经停止了反抗,而煌黯也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只是任凭他往后退着,一片月光在他身后的流水里面晃动着。

  哲野没有逃走,伏身跪下的时候,露在黑黑的夜行衣外面的一双眼睛里面罩上一层视死如归的坚决,他用沮丧而哀伤的目光看了看死亡的同伴,拔出随身带着的短刀,掏出白色的绸布轻轻地擦拭着,虔诚地像个宗教信仰着。

  天皇会记得我们的,他会为我们复仇的,一定!

  那片希望在一片月光里面飘着,沉水看见哲野的脸颊坚定而神圣异常,哲野反手握刀,在一片向往故乡的目光里面,狠狠地插入自己的身体,旋转,沉水将深漓的头隐藏在自己的怀抱里面,他经历的死亡太多,而在以后,自己将建立一个快乐的安逸地属于深漓的美好乐园。

  月光依然在水面上飘着,静静的,流水有声,月无声!
 樓主| 發表於 2007-3-30 01:21:38 | 顯示全部樓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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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一株植物,以黑色泥土为背景,孕育地仅是被弃置不理的沉默,灰绿表层,漫布的纤细针刺,以及在恶劣之间绽开的圣洁花朵。

  这是仙人掌的坚强,没有雨水,没有阳光,没有晨露,一样生活。

  该主动些了,沉水暗暗地对自己说,俯目望去,窗外刻意丛生的苦竹绕宅,在微微的风冷之中萧萧默语。

  与自己一样坚强,沉水淡漠地讽刺自己,倚身窗台,默默无语,一直以来,沉水都认为自己只是一株仙人掌,灰暗,静默,而多刺,没阳光,没有雨水,一样生存至好。

  或者,确切地说,仅是掩饰地至好。

  对自己这样的诠释,沉水自己一直觉得悲哀,每个人都按照自身的意愿去构造世界,当这种意愿被制止,甚至扼杀的时候,所能选择的仅是沉默,或者,死亡。

  或者,有的时候,沉默,死亡,也是一种抗争。

  沉水举目远方,自己早已学会,应用,习惯在悲痛与绚烂之前,静若磐石,只是现在的环境不一样了。

  那日的阳光,被永久地定格在沉水的记忆之中,仿佛天堂之路打开一样,温暖,明亮,繁花乱舞,清风徐来,泪水之中的奇迹,在阵阵馨香之中成为现实。

  溅月的沉默,坚定,让沉水一直心有余悸,离开归栀后,她一直不愿说话,很多时候,仅是以眼神来表达内心所需要表现出来的意义,而这样的时刻,也是偶然而渺茫的,沉水知道自己暂时无法改变她唇角单调冰冷的曲线,以及空洞木然看着远方的视线,自己所能给的仅是无微不至地呵护,与形影不离。

  远方,有梦,却迟迟未来!

  沉水将视线收回,回首看着屋里摆满书柜,各式各样的书籍,井然而放的覆雪琴,以及悬挂在墙上的碧玉洞箫,沉水知道在核心没有生命的东西在溅月的生命里面扮演着越发重要的角色,而自己只能为此叹息,束手无策地叹息,听见自己的叹息余音绕心地深埋于此,在汗牛充栋之中流露着无尽忧伤。

  耳边传来清浅的脚步声,沉水回过身去,闭上眼睛,井然地感受微风带来的阵阵寒冷。

  风,有些寒冷,同时,也大着泥土的馨香,在溅月推门而入的那一瞬间,沉水睁开眼睛,唇角露出优美弧度,看着眼前无可遗忘的身影。

  溅月已经显的非常消瘦了,内心的煎熬显然已经蒸发了她全部活跃的力量,在其异常平静的外表之下,隐藏的仅是木然。

  那天,溅月说,世界欺负我,然后,泪水像断线一样地滴落,没有声音,没有哽咽,甚至,没有呼吸地静然啜泣。

  看着她滴落的大颗大颗泪珠,沉水看见自己的心开始腐烂,无可往返地在黑暗之中陷落,自己只能手足无措地向前,向前,在拥抱她的瞬间,自己竟然有着这样的错觉:溅月已经不复存在,留下的仅是满怀凄凉!

  分不清楚现实与幻觉,那种失落的感觉被一再重复,潮来潮往,巨大而猛烈。

  在那扇门尚未完全没有打开之前,沉水便觉得自己已经身在门外了。

  一个人永久守侯另外一个人是不可能的,彼此的独立,使距离成为不可避免,尽管距离产生美学。但沉水只是希望自己能够在还在身边的时候,尽可能地与她同在,一生一世,或者,生生世世。

  清晨的阳光安静地透过窗霏,泻在地板上,温和而恬静,溅月平静地接过沉水手中的洁净毛巾,没有说话,但内心的安然溢于言表。

  过来吃饭吧!沉水说。

  一起吃饭,已经成为一种习惯,这一个多月以来,沉水都未曾离开过,默然地为她驱走黑暗,寒冷,只是溅月自己知道,往事成梦,心随人去而亡,当自己在生活之中过的疲惫不堪,所有的柔情都成为刺痛,明了自己陷入的是什么样的深渊。

  现在,看着沉水的柔情,溅月只是希望自己能够暂时的将烦恼的影子抛开,用全部的努力将它抛弃,去接受这迟到的与沉水的安然,幸福相处,只因眼前的温暖,不动声色,如影随形。即使,知道在最后,一切都会离开,像不曾到来一样的离开。

  递给她筷子的时候,沉水低头在她绯红的温暖的脸颊上轻然吻了一下,溅月被这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幸福全部击中。

  些许羞涩,与紊乱,溅月接过筷子,坐下,低头倒腾着碗中的米粒,一月有余地温暖,与呵护备至,她不知道这样的幸福是否来的太迟,但却深刻明白,这不是种可怜,而是真挚地祝福与希望。

  在最初,天涯别院的那些日子,可以清晰明朗地笑出来,沿着小路,走到岚亦坡,天空的阳光被一片一片的云彩遮住,远处是是醇浓的绿色,那些静然的树,怒放的花,颜色鲜艳,似一幅安静山水画,被人在旷野之中展开。

  而现在,自己的头脑之中有什么纠缠在一起,互相缠绕着。

  溅月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在这个竹楼之中让沉水保持向前的状态是没有可能的,这些日子当中,轻云,与目他们,一直希望沉水能够带领他们统一天下,流风没有说些什么,但越发沉稳的目光之中,无可掩饰着对这样希望的寄托。

  水,你应该带领他们……

  溅月知道自己的话像从天而降的灾难,水拿着筷子的手突然僵住,他抬起头来,在溅月的记忆之中,这是自己第二次看见他如此冰冷的目光,溅月不禁愣住了,收不回来的目光,在沉水的视线里面变成忧虑。

  一闪而逝,沉水不无失望地放下筷子,屏弃眼中的寒冷,静然地凝视着她。

  溅月依旧是美丽而圣洁的,与她相处,丝毫感觉不到时间地流逝,忘乎所以地沉浸在这份安心之中,她总是可以轻易让人感觉到一切都在重新开始,而没有任何沉滞。只是,关于战争这个问题……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放弃与你的朝夕相处,去参与战争,去无休止地杀戮!

  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溅月的心往下沉知道沉水不愿意看见流血,更不愿意去制造,但战争带来的最直接后果便是血染大地,这是任何人都无法回绝的。

  而且,我只是希望可以守侯着你,如影随形!沉水的声音平静下来,没有冰冷的刺。

  溅月知道一切已经成为过去,杳如黄鹤的折泪,一直以来都是音训全无,孑然而立的自己又何尝不希望一切被定格这简单而满足的幸福之中,只是,此时举目四处,能够具有一统天下希望的仅是沉水而已,自己又怎么能如此自私地将他留在自己的裙角边了。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溅月将自己的声音压低,迎着他的目光,内心一片凄然。

  我不希望你离开我的视线,不希望!沉水的声音平衡地像刀刃划过溅月的目光,坚定,执著。

  可我希望你可以为写入想一想,而且,现在,轻云,流风,阳燧他们……

  水……

  听见窗外的叫唤,沉水突然猛地站起身,将溅月的声音弃之一旁,走到窗前去了,那张椅子晃了晃,终于倒在地板上,发出很大的声响。

  溅月的大脑,在沉水的离开,与窗外与目的叫唤声之中变的一片模糊,又让他生气了,溅月低头沉默,静然而立的沉水有着远不可及的遥远,听着寂寞在空气里面回荡,溅月的目光一片朦胧。

  当目光触及与目手中琥珀坠饰的时候,沉水听见自己的心慢了半拍,是欣喜,愧疚,或者,向往,回首看见溅月低着头,自己的心无可避免地涌起怜惜之情。

  水,那名云游僧人让你此刻去见他,立刻!与目扬起手中的琥珀形的坠饰强调地说。

  沉水点了点头,示意他等会,然后回到桌旁,轻轻地将她的头拥入怀中,摩挲她柔软的秀发。

  我有急事要去办,一会便回来,略有停顿,沉水转身离去的瞬间,他说,天下太平是年的心愿,为此,我会尽最大的努力的,一定!

  侧过身,穿过狭小的窗户空间,溅月看见沉书越栏而出,然后在与目的指点之下迅速向西方逸去,心中些许疑问,但更多的却是沉水离开时,言语带来的温暖。

  温暖的感情回转过来,总是特别的幸福!

  阳光被一些乌云遮挡住了,不一会又热烈地探出头来,然后,又消逝了,天空是一片蓝的生病的蓝色,空旷,悠远,鸟儿在视线所及处,低空掠过,清亮作响。

  御流在空旷地山坡上沉默着,沉默地让沉水的内心空空作响。

  没有拥抱,没有握手,甚至,没有简单寒暄的问候,御流在沉水的前方站着,一动不动地看着远方。

  烦劳施主了,御流简单地说着,声音平静而悠远,转过身来,施了礼。

  哦,沉水支吾着,不知道如何作答,感到自己像一具空空的尸体,感觉不到任何存在了,一路赶来的幻想,感情,就被如此地连根拔起了,可是自己连挽留的机会都不曾出现过,只能看着它被抛在空中,在御流宽大僧袍随风地猎猎作响之中,变成虚妄。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善恶皆有报,贫僧相信,施主心中还是记挂苍生的!

  现在,我觉得你像煌黯一样,把某种东西往我的身上拴,使我成为你们的寄托,而我,已经活的累极了,我不想成为别人的偶像,不想。

  我不要使你成为我的寄托,你本来便是所有人的寄托,不是吗?

  御流略有停顿,看着遥远的东方,那里有自己的家,那个祖祖辈辈出生,生长,死亡的地方。

  御流说,许是尘缘未了,对于析轩,修鱼,白衣他们,我一直放心不下,泉息之人蠢蠢欲动,而首当其冲的便是逍遥城……

  或许,我们都是自私的,沉水打断他的话,语气之中不无无奈,我们都追寻容易的活法,把重量和光环给别人,天下太平是所有人的心愿,你,我,溅月,流风,还有很多很多人们,你们在等待我去完成,用全部的梦想和寄托,可你是否明白,有一件事情无法解决,而这件事情解决不了,天下太平,这一切只是空谈!

  你是在指溅月施主?

  不,沉水摇着头,脑海之中安静而美丽的溅月一闪而逝,指着翼临之城的方向,说,是翼临!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翼临之城!

  风像停止了一样,山头变的凝滞起来,御流没有看着沉水,只是低声说着,不再有别的办法了吗?

  这样说着,御流还是放下左手,无力的垂着,因为御流知道,翼临之城现在属于熠昝控制,而熠昝三年之前攻打翼临的时候,便有着卓越的贡献,对于翼临之城周边环境了如指掌,且深知沉水个性,历史会重演,但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有,沉水寒冷地回答他,但声音里面充满了恐惧,说,这个方法太恐怖,我受不了你们这么重的期望,如果帝都,翼临不攻下,天下太平就没有实质了,可我太普通,无法去完成这么而艰巨的期望,溅月不懂,流风不懂,而你也不明白,我会让你们愈加失望,也许,这便是高处不胜寒吧!

  等等,你方才说的是什么方法?

  充满绝望,沉水甚至不愿意想起,往后退了两步,沉水抓紧拳头,声音之中充满恐怖的气氛。

  上次占领翼临城之后,我曾经在城楼两旁的山峰上仔细地观察过,冬天某些日子的寒风,从外面赶过来,在那里形成对流,而流心真是城心,这样的对流形成时间很短,很短,如果在那个时候,有些易燃,且便于漫布开……

  不,不,御流感觉到无比恐惧,往后连退了三四步,寒冷的身体仿佛失去知觉一样。

  焚城,焚城,那可是近百万的生命啊,不,不!

  你们在希望我走流芳百世之路,而我在这条路上已经走投无路,我在寻求土壤,寻求一块土地,将你们的希望埋葬下去,甚至将自己也埋葬,看不见手,看不见脚,连感觉也不再需要,我庆幸,自己在占领翼临城之前,没有发现这样的方法,那时候的自己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做的出来的,而且,看着那么多的士卒在我的面前倒下,没有发现,已经成为我转战天下以来的唯一慰藉,唯一!

  听着沉水的话,御流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狠狠地刺痛自己的心灵,然而左思右想也找不到出路,满目之间,白色藩布,恐怖而凌乱地飘着。

  为什么自己要自寻烦恼了,福祸有定,苍生难渡,流落尘埃的人们,自有上苍为他们安排命运,而自己唯一能够做的,仅是希望熠昝在民族存亡之前,能够明晓大义,这是自己唯一可以自我平衡和安慰的道理。

  合掌于前,御流深深地道了声,阿弥陀佛,然后转身离去,向着太阳落下的地方。

  来未来,去未去,天明来,皆散去,来如春梦了无痕,去似浮云无觅处,施主,请珍重!

  生活,是由不断连续下去的时间组合,御流的离开是时间的一部分,短暂的一部分。

  是终点,也是起点。

  溅月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选择生活,沉水的情爱像温暖滋润的羊水将自己包裹起来,安静幸福,而自己,也最终没有与他在两条河里自行其事地沉没下去,

  只是依旧希望自己,与别人能够从动荡的泪水和鲜血之中逃离出来,虽然,自己的希望天真而残忍,没有沉水的谨慎细微,这个希望只是一堆垃圾,一堆美丽的垃圾,生活是坦然的,梦想是坦然的,只是自己希望的尴尬。

  走上前,溅月站在沉水的身后,他给予自己的呵护是美丽的天堂,喏喏地抓住沉水的衣角,溅月的声音里面一片诚恳。

  对不起,水!

  溅月早就来了,沉水知道,御流也知道,有些事情需要被她知道,生活需要坦然,轻轻地沉水拥着她的肩膀,声音坚定入云。

  没事,我愿意为你横跨一切罪恶,也许,这是天命所归,但是,我会为你而尽量避免这些的。

  我只能尽量!

  看着沉水的眼睛,那里依旧有着坚定和寒冷,搀杂着许多温暖,浮云在他的视线里面远逝,渐行渐远。

  浮云远逝,和飘渺的风一起走了,它是属于这个天空的,由它的飘渺所决定。

  有声音在响,是雁愁的呼唤之声,看着她如飞而至,沉水的心登的一声,像是被什么扯住一样,沉水知道一定有事情发生,而且重大,只是,在她还没有到达自己身前,沉水依旧希望一切会好一点,宛如头顶的阳光,明媚而灿烂。

  感觉到虚弱,感觉到痛苦,陷入伤口的血痕一样,溅月诚惶诚恐地向后退去,这个不折不扣的雁愁,用她自己的语言撕碎了自己的血肉与灵魂。

  雁愁说,泉息大举如侵,在沿冬的统领之下,迅速地占据了逍遥城,析轩与修鱼战死,而辟鸿正与弧矢正死守阳厥城,据报,析轩与修鱼都是葬生在边见之徒腾北的刺杀之中,泉息之军一路烧杀而来,无恶不为。

  看到雁愁到来,又在沉水的示意之下迅疾离去,溅月的精神在阳光之下变的麻木,往昔之中,与析轩修鱼的朝暮相对尽浮眼前,一切发生的太快,这样的时候,痛苦是遥远而巨大的,巨大的遥远,清晰异常。

  阳光正明,清朗地高悬于空,对于溅月,却更像有一片刺目的空白,白的让人晕眩,无遮无拦地回家,溅月知道离开的日子真正的来到了,避无可避,近来这些日子,自己太幸福了,幸福地想要淡忘这个世界的战争。

  幽做竹篁之中,抚琴弄箫,逸志怡情,沉水绕着自己走,间或修剪竹枝,或行或止。

  敝月说,有的时候,自私一点也好,至高无上,并不一定幸福美满,有些事情,需要牢牢地把握,否则一不小心就会丢失,无疑地,这些日子水是幸福的,足不出户的满足,世界于他,只是一个简单而巨大的容器,盛的是美好也好,恶劣也罢,他不走出来,世界也走不进去,而只有你能够轻易出入他的世界。

  或者,没有水的统帅,参与,这个国度将迟迟无法得到统一,但是天道有常,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怡情都由天定,谁也阻止不了。

  敝与举目望去,说这样话的时候,她的目光之中不无渴望,只是,不知道将会有多少人因为沉水的缺席而灰飞烟灭。

  她是对的,溅月明白,历史创造英雄,而英雄注定孤独,悲伤,这也许是高处不胜寒吧!

  沉水走过去,满目怜惜握着她的手,溅月的手是冰冷的,微微颤抖,在这简单地触摸之中,沉水有着一种失去世界的感觉,空荡无依,外面的世界是别人的,而溅月是沉水的全部世界!

  一切都会过去的,会的!

  水:

  春日的绚烂是与归栀花飞草绿同步开始的。

  那个时候,我看见你眼中的全部温柔,精美绝伦地修饰着我的影像,繁花乱舞,清新草长的瞬间,大地为我们而歌,而此刻,我想,这样的净土会在泉息的铁蹄之下化为乌有,再也难以幸存,我知道你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是吗,我知道你不会的。

  很多时候,我都不想将某种光环戴在你的头上,因为那样,你就是别人的,而不单独地属于我,伟大或者平凡,在落落红尘之中,都是虚幻,我不想你是个英雄,太对的光辉会让生活跌宕起伏不定,而我仅是希望你安康,平静,与整个国度太平。

  离开,会有两个幸福的人失去相依相偎的感觉,但这样只是暂时的,同时,外界却有更多的人,能够因此而避免,或者重新幸福地在一起,为此,我希望你能够……

  所以,希望你能够原谅我的私心!

  逝者如斯,而未尝往矣,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矣。

  我会等,等处处春暖花开!

  月留

  沉水被失望悲痛愤怒困扰着,一直清醒,天还是灰中带白,雨水不紧不慢地泻落。

  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微弱昏黄的灯光之下是溅月留下的书信,沉水听见雨声,风铃声,还听见一种混合在滴水之中的风声,或许,是风吹过绕宅苦竹的声音,萧萧索索。

  而现在,沉水觉得无奈,一种落索的无奈,沉水可以清晰的听见雨水打在屋顶上,然后顺沿耳下的声音,溅月的信读了一遍又一遍,希望在字里行间之中寻找一线她依旧存在身边的痕迹,但是什么都没有,沉水大睁着眼睛,在这被抛弃的等待里面感受寒冷与孤独。

  终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沉水记得下午从山顶下来之后,溅月便拉着自己回到了抱月居,她的声音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依靠着自己,在风铃转动的脆声之中,轻轻地弹奏着古曲《流水》,巍巍兮若泰山,浩浩兮若汪洋。

  坐在溅月身后的地板上,轻轻地将头靠着她的后背,但是,沉水始终无法感觉到溅月的温度,琴声若梵音起尘,飘渺悠扬,碎言碎语似的随风飘飘落落,空山人语,并不是一种容易实现的意境,但溅月却可以信手拈来。

  直到现在,沉水才知道,在这种飘渺之后,隐藏的是自己不愿意面对的别离,对此,自己束手无措,而且筋疲力尽,晚上的军事会议开到很晚,轻云,与目等不折不扣的激情让自己疲惫不堪,有信心与勇气是好的,但需要谨慎,而流风的平淡自若,让沉水觉得欣慰。

  流风说,与泉息之间的战争很快便会结束,但是,统一国度却要花费很长的时间,翼临之城一日未破,国难不已,而且,即使统一了,之后,还有许多许多需要做的事情。

  流风的话是对的,沉水知道,这些年来的独当一面早已将他磨练成为一个真正的王者,虽然欠缺机遇与威严,但沉水相信总会有机会的。

  作完军事部署之后,才回到抱月居,看见人去楼空的时候,沉水有点喘不过气来,溅月为什么会离开自己了,为什么这个世界会不停地伤害自己了?

  看着模糊的天花板,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入眠的,在一个美好的梦里,或者沉稳的思念之中,溅月,这个自己生生死死的后盾,沉水有着些许恐惧,不知道自己失去她以后,自己到底能够走多远。

  渴望流浪,渴望自由,却害怕上苍再也不会眷顾自己与溅月之间,自己已经在尘世走的太久,自己的思念,自己的悲伤,以及,自己即将去创造的世界。

  窗户开着,风一次次地覆盖过来,沉水最终在一片烛光摇动之中昏沉地睡过去。

  马在阳光里面跑着,不分昼夜,路上的景象越发不同。

  沉水想起那日早晨的清醒,雨已经停了,太阳从一个平视的角度投过来淡淡的白光,空气里面有着浓重的湿润,那是个少见的春雨,自己却在一片欣欣向荣之中确定自己的幸福如昨日云烟一样,永久不再回复了。

  沉水觉得黯然,回首看了看随后的流风,他的目光里面一片渴望,像云彩一样升腾,轻云,敝月,回雪,尘送,摆絮,依冉都留在星落,一方面负责后勤,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以后战局的变动,而流风跟着自己统帅两万敝云骑援助阳厥城,与目,雁愁帅军压后,对于流风这样的安排,沉水是满意的,但是,对于战争的厌恶,却是一直挥之不去。

  进城的路是平坦而光荣的,在这样的年代,只有勇士才能得到别人的尊敬与爱戴。

  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沉水尽量压低帽檐,黑色的绸布将自己掩盖在黑暗之中,起初,流风是不同意的,但对于沉水的坚决,他也无能为力,沉水在的流风欠缺的仅是机遇和威严,而这次,正是他真正崭露头角的机会。

  出于理解与同样的目标,辟鸿与弧矢对流风是深感敬重,鸣谢于心的,在他们为流风准备的宽敞屋宇之中,沉水越发觉得自己行走于空气之中,行走于虚幻,虚构的梦想之中,沉水希望溅月归来,得到真正的快乐与幸福,并且,到达心灵深处。

  窗外的阳光与喧闹静静地泻了进来,沉水感到亲切,孤单,和坚决,无疑地,敝云骑的及时到来令整个阳厥为之振奋,虽然在人数上面仍然少于泉息之军。

  这个清晨,沉水在鸟叫之中醒来。

  有几只鸟,停靠在前方的树枝上,隔着不远的距离,或飞或跳,带着春天的气息。

  沉水起身望着卓然而立的城楼,内心略显宽慰,自己毕竟赶在城破之前到了,这里是战场,无比解决溅月梦想的地方,沉水希望自己保持平衡,不会因为溅月的离开而失去信心,南方的战事因为泉息的出现而稍微缓和,对于阳燧,沉水一直是不够放心的,所以让问闲过去帮忙,值得欣慰的是,煌黯逝世之后,阳燧变的稳重多了。

  战争让沉水逐渐清醒地感受到自己身上的重量,这重量本身便是一种梦想和寄托,保持平衡是困难的,尤其在没有溅月的支撑和温暖的虚空之中能够不乱方寸更难,沉水最根本的理智告诉自己,犯错是一种罪过,不可原谅的罪过,在告诉自己的同时造就流风,因为沉水知道,在以后的某个日子里面,自己将会永远的离开这片熟悉而热闹的土地,没有光环,没有喝彩,伟大是属于全部战士的,而流风最终将是他们的代表。

  流风说,白日进城,并非是为了像泉息之人示威,而是要扰乱他们的部署,过早地进入碧落大陆的腹地,进而围而歼之。

  流风这样的作战部署,沉水是完全同意的,对于崇尚武力的泉息军团而言,退后,比战场的失败或者死亡,更让人可耻,所以,沉水并不担心沿冬不会那样做。

  站在窗前,沉水的脑海里面空灵不已,没有什么意识的清醒的,周围一片陌生。

  溅月的离开直接地将他的思绪带入坟墓,仅剩下实现和平的那一部分,进入泥土,重新发芽,或许可以活的简单一点,但是,沉水是个走着极端的人,生活突然从神话步入残忍的死亡,简单起来,沉水又该如何地去期待处处春暖花开了。

  水!

  流风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沉水正倚窗而望,赶紧将自己手中文件转移到身后去,同时把将要说的话堵住,沉水用眼睛示意他没有事,可以继续说下去,流风就只好上前,心里又是一酸,在这样的时候,心是疼的,因为沉水寂寞地像个孩子。

  来的不是时候,些许公事,些许私事,沉水一次次地用沉默覆盖自己,流风觉得无奈,风行无阻摧枯拉朽的无奈,定定神,流风将手中的文件一一打开,拿出来,静静地念着。

  与目,雁愁已经布置好防线,泉息军团正悄悄地进入腹地,南方战事基本上已经停止。

  流风念着,目光停留在最后一封上,声音里面有着无奈,略显无能为力。

  暂时还没有溅月折泪的消息!

  流风不知道该怎么样避免说出最后一句话,自己也想不清楚,溅月用一种最直接 方式连接沉水与战争,沉水走上她给自己铺设的道路,迎上所有人都希望留住的光芒,可是,沉水在这条道路上走的艰难,走的沉默。

  流风自己也想流住这样的光芒,为此,自己一直保持谨慎沉稳,但最终还是发现,自己所谓的沉稳与沉水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淡然有着本质的区别,因为想要抓住光芒,自己难免坠入偏执的狭隘之中去。

  耳边传来敲门的声音,流风走过去将门打开,站在门口的辟鸿与弧矢想自己一样静静地看着对方。

  然后,辟鸿说,对不起,请原谅我们没有通报便进来了!

  流风淡然一笑,说,有事情吗?

  看着倚窗而立,背对自己的身影,弧矢的目光里面不无敬慕,他说,我们可以见一下沉水吗?

  流风正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沉水已经转过身来,平淡而温暖地一笑,进来吧,他说。

  辟鸿与弧矢都长的很英俊,同时拥有军人独有的坚毅,但是弧矢说话的时候似乎吐字不够清楚,目光却犀利的让人觉得他可以看透一切事情。

  沉水示意他们与流风一起坐下,亲自为他们斟上茶水,诚挚的声音有着少见的温暖。

  辛苦大家了!

  辟鸿与弧矢略显受宠若惊地站了起来,然后在沉水的一片温暖之中又坐了回去。

  不想让你没知道我的到来,是因为我习惯安静地独处,同时,防止腾北或者边见亲来刺杀你们,关于这一点,两位,抱歉了。

  辟鸿弧矢面面相觑,知道沉水所说的并非没有可能,从敝云骑进驻阳厥城以来,虽然有过被刺杀,但只是一些小的角色,可以得知道边见对沉水不无忌惮,两人连忙站起身来,向着沉水深深地鞠躬。

  沉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走了过来,眼睛里面不无对往事的追忆,你们都与我有着不寻常的关系,我理应照顾你们!

  流风黯然,此时又深刻地明白自己与沉水仍然存在差距,谋定而后动,自己对于全局的考虑的确有所欠缺,如果,让边见刺杀辟鸿与弧矢之任一人,都大大地增加对方的士气,那么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回忆实在不是一种概念,而是一种心境,将自己扔回过往的心境。

  流风不愿意让沉水陷入记忆,阒然地问辟鸿与弧矢,你们怎么知道沉水在啊?

  辟鸿憨笑一下,给人真挚可亲的感觉,他说,你们进城的时候,我们也不知道沉水也来了,只是这些日子以来,泉息军团显得安静异常,而流风你这里接发密件太过频繁,所以……

  我们只是猜测,但是,没有想到,沉水真的在,弧矢补充地说着,无辜里面不无幸运。

  在听他们的话的时候,流风开始感觉到一种强烈的上进,觉得该将自己重新定位了,这一瞬间,自己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某些方面的不足,为此,自己是该努力的。

  辟鸿,弧矢,说说年你们对战场的看法吧,沉水说着,目光里面一片恳切,他说,有什么都说出来八,不需要见外!

  辟鸿起身,看着挂在墙上的地图,在自己的眼里,这张地图已经不是简单的线条或者图形组合,而是真实的山山水水,一切形势一目了然,不无惊讶,辟鸿问,这是出自谁的手笔,竟然如此精妙!

  流风站起来,走到他的身旁,目光里面不无得意,这可是水亲手所绘的,放眼整个国度,再也没有第二张可以比之比拟的了,当然,不包括轻云与目他们手上的那些复制品了!

  辟鸿与弧矢相互看了看,然后,对沉水深深地鞠躬,在流风一片惊讶的目光里面拜倒在地。

  请允许我们加入星落!

  沉水连忙过去扶起辟鸿与弧矢,自己被他们的活力,热望和坚定牵引着,紧我他们的手,沉水知道,一种简单的相知在自己与他们之间迅速建立起来,没有掩饰,没有隐藏的玄妙。

  没有语言,沉水将言语留在神的位置上面,这个时候,辟鸿与弧矢已经成为自己力量的一部分,在未来的战争里面渗透着,带给平凡人民神的声音。

  点点头,沉水将眼睛里面的温暖全部释放,他说,记住,记住,你们忠诚的人不是我,而是广大的民众,拥有圣洁光芒的和平,不管我是否存在!

  辟鸿与弧矢显然为沉水的语言所惊讶,同时也深感佩服。

  略显思念,略显虚弱的无奈,辟鸿的声音飘渺而遥远。

  在你们来到之前,我已经见过侯爷,虽然皈依佛门,但他的心里面仍然密切的关注我们,当我请求他继续统帅我们的时候,他说很快便会有人来帮助我们,而来的那个人,才是我们效忠的人,现在想想,我方才明白,侯爷早就知道你们要来。

  而且,沉水也是我们的偶像与寄托!

  流风看着沉水略显出神的表情,显然他没有将辟鸿的话全部听进去,流风知道,一直以来,沉水对御流都是抱着十分的愧疚的,以及相识相知的怀念,但事情已然过往,追忆徒然悲伤。

  流风拉了拉辟鸿的衣服,示意他切末不要将沉水带入以往,辟鸿看了看沉水的表情,立刻明了,示意弧矢打断这份沉重的平静。

  由于补养和兵员有限,泉息之军一直都坚持速战速决的策略,而且,他们出军的时间可以说正确,也可以说不正确,关键在于星落城的实力是否受到削弱,而沉水的归来,将他们的计划全部打乱,据报,泉息之皇选择此刻侵略,基本上是由于其爱女积羽被杀之缘故。

  弧矢顿了顿,看了看沉水与流风,手指在地图上面滑动,继续说道,自从,泉息之军突袭并且占据逍遥城,得到部分给养,人员却有所伤亡,降至十四万人,但是,他们的实力并不可忽视,从战斗力上面讲,泉息之军动作迅急,实力强大,但是一路烧杀掠夺,无法构建稳固的后方基地,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受到部分散落军队的拖阻,我们才能等到你们的到来。

  而现在,木寒军团七万余人,敝云骑,加上阳厥城守军近四万人,我们理应有一搏的机会!

  那么你们对西方怎么看,流风问。

  辟鸿指着翼临和穆微一线之间的地方说,此处,有几个重要的具有战略意义的小型城镇,对于阳燧而言,是不可以丢失的,但是,对于熠昝,则可有可无,只要死守翼临,阳燧的焰舞军团与昃日铁骑是无法进前一步的,所以,这将是一场持久战。

  所以,重要的还是东方,弧矢接着辟鸿的话接着说,泉息军团是泉息的尖锐之师,或者,可以直接地说是举国而来,若非,我们没有一支强大的水面部队,现在真的可以解决这个孤悬于海外的隐患了。

  那你们认为这一仗该怎么打,流风问着,知道以下说出来的才是最重要的!

  定向出击,各个击破,辟鸿解说着,信心之中,却有不无顾虑。

  据我们几日的亲自观察,泉息军团分布的相对散乱,给人似实未实的感觉,但是,隐约之中又觉得不对,所以,各个急迫,也许,也不容易实现。

  阳光很安静,除了耐不住寂寞的鸟叫声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沉水似乎想到了什么,却一时间无法说清楚,忙让辟鸿在地图上面标示出泉息军团的分布图,看着一个个红点出现在地图上面的时候,沉水的心里回绝惊恐,是些许安慰吧,辟鸿与弧矢没有将他们的机会付诸实施。

  水,有特别吗,流风问着,看上去仅是一些非圆非方的结构,而且,还夹杂着三角!

  沉水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地图上面,没有空洞无奈,只有平静锐利,是焚烧的时间了,沉水这样地想着,微启在两年前便病世了,而他教给自己的那么多学识一直跟着自己,想起他的时候,沉水都是一阵惶惑,生命如此短暂而易折,而现在,遇见如此强大而谨慎的对手,自己才能点燃自己全部的斗志。

  此阵名不归,相传是上古兵法大家非言所创,久已失传,没有想大在这样的时刻出现,于世最是锋利的图形是三角,而此阵便是由无数个息息相关的三角构成,所以看起来,既像圆又像方,还隐含三角,真是出人意料啊!

  那么,我们应该如何击溃泉息军团呢?弧矢问着,声音里面不无束手无策。

  流风在沉水的示意之下,在地图上面简单而直接地做出几条直线与箭头,然后,便退到一旁了。

  辟鸿与弧矢的惊为天人是显然易见的,随即便由折服所代替,注意到他们向自己看来,沉水淡然一笑,在被崇拜之中放正自己。

  这些都是由流风最先想到的,我只是略做补充而已!

  弧矢轻叹,为自己的无知,他说,按照图上所示,泉息军团进入国度腹地,然后,我们封其退路,联合阳燧轻云他们,一举歼之,而熠昝至不济也只会作壁上观,如果能够帮忙,则是最好不过的了,但仍然不能将其隐患排除在外,我们要做好一切打算!

  无须考虑太多,沉水轻轻地说着,太多的顾忌,只会让自己方寸大乱,而且,我也应该相信熠昝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同时,依照我的观念,泉息军团一直没有行动,应该正在打算进入腹地,或者已经在做了,我们也应该有所防备了,切末错过时机!

  是!

  辟鸿将射线从地图上面移开,注意到沉水静如渊潭的目光,在自己的记忆里面,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坚定而淡然的神圣目光了,明确了所有的部属,自己也不需要担心了,谋定而后动,有了沉水流风,自己不再是独立作战,无论成功或者失败,上苍没有再让自己再一次掉进混沌的泥潭中去了。

  天色已晚,臣告退了!

  沉水知道辟鸿与弧矢已经从空寂和茫然之中释放出来,也不需要再说明什么,点点头,沉水对流风说,帮我送送他们!

  在他们鱼贯而出,房间里面渐渐归于平静的时候,沉水再次看见自己孑然而立,看见自己被煎熬的灵魂,因为虚脱无依而变的苍白空洞,或许,战争还没有真正的开始,一切只是个简单的序幕,而自己却越发多愁善感起来,自身情感之中交错不安的思绪,正在伤感之间变成翩然飘飞的落叶,起伏无度。

  日子是日子的影子,而自己的梦境与影子重叠。

  这个早晨,沉水起的很早,有着身体越发沉重的感觉,近日,已然无梦,生活在简单的按部就班之中进行着,夏天快到了,自己心中的挣扎渐渐睡去,是同时间的沉滞同步开始的。

  空气之中有被遗忘的气息,沉水低头想着,流风几日没有在眼前出现,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流风不在的日子里面,沉水觉得生活过于平静了,几乎将战争这个切实存在的问题给遗忘了,以为自己忘记过往的日子的那里有所增长了,突然一切,又随战争的提及而阴云密布了。

  流风再出现的时候,新的消息也被到了回来,看着他从右面走了过来,沉水不等他说话,便问着,这些日子你到那里去了?

  这样问着的时候,沉水注意到流风安静地像一块磐石,是那种只有灵魂降临的时候,才能体会到的平静,流风的脚步沉稳,眼神严厉,开合之间有着坚定不已的色彩。

  不知道回雪现在怎么样了,流风说着,声音里面一片平静,些许希望之中,隐藏着出世的神态,让人安心淡然。

  这是一个风青日秀的早晨,黎明时候洒落的露水还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些鸟儿在庭院前的几棵树上面快乐地叫唤着,声音在寂静的空气里面显的清脆极了。

  想家了吗?沉水淡淡地问着,也许,新的生命会在下一个清晨来临之前便诞生了。

  沉水的声音里面不无羡慕,自己一直记得那个下午,在一片空地上面,流风回雪倚背而坐,看着从叶缝里漏下来的阳光,天空在他们的头顶高悬着。

  那一刻,沉水知道,他们是幸福的,举世无双地相依相偎,而自己虽然也是这样地与溅月静然而坐,很多时候,自己感受到的仅是下一刻的别离所带来的寒冷。

  谁都不要貌合神离,但是,自己真的无法抓住幸福!

  水,你说孩子应该叫什么名字了,流风答非所问地说着。

  无论男女,都叫星落!

  这……流风显然有些受宠若惊了,但是瞬间便恢复常态了。

  好了,沉水拒绝他的些许反对,简单而淡然地问,你手中信件里面说了些什么?

  泉息军团已经行动了,绕过阳厥城正向国度的腹地挺进!

  听着流风淡然的口吻,沉水略有所感,自己离开的这三年里面,除了自己艰苦卓绝的生活之外,基本上记忆是空白的,脱困之后,听着别人说流风这些年来怎么怎么地管理星落城,怎么怎么地休养生息,发展经济,以及自己所见的那日他与熠昝的对峙,知道此刻,沉水最终知道,流风已经长大了,变成一个可以掌控大局而让人放心的一方之才了。

  这些,没有记忆,却是事实!

  那么,我们也应该行动了,沉水微微笑着,对自己,也对着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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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07-3-30 01:22:41 | 顯示全部樓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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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夏天一切的晚春,风依旧有点凉,树叶上荡漾感明亮地从风里飘落下来,叶子早已是嫩嫩的绿色了。

  沉水将帽檐压的很低,穿着平淡的衣服,夹杂在流风的亲卫之中向城门走啊,高原陆地,不生莲华,卑湿淤泥,乃生此华,向流风讲述这句话的时候,沉水自己的心澎湃异常,很多的道理,听起来容易,而真正地去实践却非常的困难,沉水记得墨翟曾经说过这样的话,不患不能柔,唯患不能刚,唯刚斯不惧,唯刚始有为,但是,自己却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否坚强,战争过后,自己是否还有机会再见自己心爱的人,沉水不知道答案,每每念及于此,都希望宿命都没有发生过。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周围是坚定的兵士,沉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阳光里面感到热烈和轻柔,高悬天空,沉静地俯瞰大地。

  沉水!

  是种悸动,隔着旗帜,沉水远远地便看见立于栏杆之后的影稀,时光的流逝无法政党她的美丽,在她依然如故的眼神里,沉水知道自己暂时是走不了了。

  无奈地耸耸肩膀,沉水示意流风统帅军队先行离去,沉水穿越众位士兵惊讶而崇敬的目光来到空旷处,隔着人群,沉水看见流风对自己微笑,轻言吩咐几名亲卫后,然后,与弧矢领军而去。

  飘扬的军旗渐行渐远,送行的辟鸿,以及随后赶来的雁愁与目,与受命留下等待自己的十七名敝云骑士依旧等在一旁。

  沉水一直记得与影稀相处的感觉,轻逸,安然,头轻心轻,但是,沉水没有察觉出来,从那日离开以后,影稀已经整整地经历了一次人生的青春。

  拾级而上,楼上只有影稀一个人,她兴高采烈的目光让沉水想起初次遇见她的坚决。

  那个时候,她说,我想认识你,没有任何的掩饰与做作,在灯火阑珊的地方,她显的美丽极了。

  欢乐是简单的,因为有可以欢乐的事情,愉快,带来许多特别的些许神经兮兮的兴奋。

  沉水?

  什么?

  影稀的话有些急促,或许是没有经过思考,脱口而出的,她的一句话很透彻,沉水开始腼腆起来。

  影稀说,三年了,我经常想起你,如今,可以重新见到你真好!

  和影稀在一起的时候,心就平静下来,风行水上,自然成纹,可以讲很多从未讲过的话,也可以沉默如金,一种天然的相互理解和相互尊重,使自己心旷神怡。

  然而现在,些许不自然,沉水走到栏杆前,看着渐行渐远流风他们,淡然镇定下来,沉水问,这些日子,你还好吗?

  自己的声音里面带着希望,沉水记得溅月留给自己的那封信里面这样写着:我会等,等处处春暖花开。当恶劣命运以不可抗拒的方式降临,沉水只能将希望留给别人,为别人而希望,被别人希望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沉水不想被别人希望,更不想被别人推上这条光芒之路,自己所做的,只是希望别人能够好一点。

  也许是吧,影稀的声音沉滞而黯然,眼前这个名闻天下的沉水没有太多的热情,也没有明显的拒绝,只是他以他自己的方式习惯存在的方式站了立着,背影苍冷而陌生。

  生活不应该被打折扣,沉水坚定地说着,等处处春暖花开的时候,一切都会好的。

  一切,沉水若有所指地补充着,视线里面只有鹰在飞翔,形单影只地盘旋在山的一边。

  影稀露出罕见的碧玉依依的神情,在她的眼底,沉水已经不再是那些痛苦日子之中藏在寒冷后面的孩子了,这三年来,自己经历了很多,看破世态炎凉,想必沉水的日子也在困苦里面过着吧!

  那日,沉水死亡消息的传来,影稀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心跳的漏拍,这个世界太复杂,漫布着丑陋嘴脸,谄媚抑或色流,惟有沉水若即若离,影稀知道自己对他一直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感,亲切依赖,却不是爱情。

  所以,那些日子,自己茫然。

  对于战争,我是无能为力的,只能给你一些温暖!

  影稀走了过去,温暖地握着沉水的手,轻柔地将温度送达到沉水微微冰凉的肌肤,她说,不要一个人站太久了,那样,你会失去整个世界的!

  影稀用面对浊世的饱经沧桑,讲述着她自己的道理,沉水回首凝望,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绚烂威胁被空气凝固了,在这突如其来的沉滞之中,沉水感觉到自己在世界外面醒着,看见它的灰暗凄凉。

  握着影稀细腻修长的手指,感觉到她忧郁的目光环绕着,那个咫尺之外,轻松惬意的影稀,突然成为自己遥不可及的记忆。

  我得走了!

  沉水在她微微湿润,几乎无可希望的注视之中腾身离去,落在人群之中走着,接过辟鸿为自己准备的马匹,身体很轻如同细微的灰尘轻荡地飘着,在自己翻身上马之后,沉水清晰地将凭栏而望,神情落寂的影稀收入眼底。

  是开始,离别的声音在响起,帮我照顾好影稀,沉水对辟鸿说着,看了看阳光里面的敝云骑士,将一切放入目光里面,放在生命开始的地方,以后,还会有机会再聚吗?

  沉水不知道,轻然地说了声走,在众人的一片目光里面渐渐消失!

  出了阳厥城一直向南,不时遇见北上的贵族和樵夫,沉水愿意为他们举戈而战,阳光之下,他们拥有同等的自由与尊严。

  渐渐向南,景物变的越发精巧,似乎一不小心就会让人迷失在这片美丽之中,或者,精巧的近于极致。

  按照原定计划,流风弧矢统帅军队缓缓向前推进,而且,通知轻云在指定日期前一日,悄然地将兵力潜伏到指定地点,以便一战而定,而沉水连同敝月十七骑奔赴穆微城。

  沉痛与仇恨都是一种力量,脆弱亦然,阳燧伤于边见之上的消息传来,沉水一直希望阳燧能够那样,战争还在继续,可勇士却失去了力量,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一点也不公平,如果公平的话,就不会有人有一生下来便是帝王子孙,而别人却只能沦落街头。

  沉水一直记得阳燧叼着根草茎的痞子模样,笑容可亲,且豪迈直接,在煌黯逝去的那些日子里,自己便知道阳燧的明媚一去不复返了,他不再占有它,时间变成鞭策阳燧的荆棘,变成一种耻辱仇恨的力量,他的灵魂在疲惫的决然黑夜之中睡着,静如死寂地睡着,醒着的仅是复仇的手指。

  幸而,阳燧明白,复仇需要冷静。

  快马加鞭,沉水连同敝云骑星夜赶路,在遥远的天际,阳光正如碎裂的钻石一样眩目。

  走过有一片石林,穿过淅水,再向右拐,沉水知道穆微城已经不远了,这是一条宽敞的官道,已经是中午了,官道上连个人都没有,一些低矮的灌木凌乱地分布在路的两旁。

  有人,一名敝云骑士迅疾地翻身下马,贴地而听,瞬间回转马上,来到沉水的身边,果断而坚定地说,六个人,看来身手都不弱,尤其领先的那位!

  沉水点点都露出赞许的目光,率先策马而去。

  在南方,这个即将湿润炽热的晚春里面,植物的阳光是热的,空气之中的样有的时候像烟,不消片刻,右侧,有细细的踏地声音,六骑人马迎面而来。

  一律都是宽大的武士服,身配双刀,一长一短,弧度不大,是泉息武士,沉水示意属下不可轻举妄动,此刻,尽快赶到穆微城才是最大的事情。

  与对方擦肩而过的时候,沉水觉得背后泛冷,有着特别厌恶的感觉,被诅咒或者是蔑视。

  碧落之奴!

  阳光耀目,微微有点晃荡的感觉,无边萧木在没有风的中午略显灰暗,空气里面弥漫着尘土的气息,些许愤怒,但是,沉水仍旧保持一贯的冷静,可是,同样作为碧落神州失羽族子孙的敝云骑士们,是无法容忍对方的辱骂的。

  十七骑整齐化一地勒马而停,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同样转身而立的泉息武士。

  沉水看着阳光照耀的大路,意识到该有的战争是无可避免的,阳光很亮,一闪一闪地,头顶的天空偶尔有鸟飞过,确实惬意地划过天际。

  沉水知道自己也避免不了时代加在自己身上的困厄,不仅因为战争,更有种族歧视,自己不明白同样身为人类,为什么还有洲之别,在战争还没有开始的时候,自己的脑海里面总是浮现出少年时代喜爱的泉息的那些乡村,那些朴素无华,明媚山峦,这些总是可以轻易地让自己感到,以及那些流浪日子之中曾经给予自己莫大帮助的泉息著名武师亘岸,以及他的女儿雪初。

  可是,异族便是异族,再有人给自己帮助,也会同样有人对自己采用鄙视和辱骂的态度。

  沉水想着,慢慢地转身,时间上,自己只是侧面看着泉息武士,没有熟悉的面孔,自己不无轻松地呼吸,已经很久了,离自己流浪泉息的那段日子。

  腾北似乎意识到对方的强大,那是种隐而不露的渊寂,但是,他也没有退缩,骨髓里面流着的是狂傲,而不是怯弱。

  这看起来不太公平,腾北肆虐地笑着,说,但是,作为泉息之神边见首徒的我腾北,是不会将这放在心里面的。

  沉水挥手制止一名敝云骑士的冲动,显然,腾北是具备狂傲的资本的,从他刺杀析轩与修鱼而言,以及此刻的嘲笑之下不无具体的目光里面都可以看的出来。

  是吗,沉水淡然地问,那么,我倒是想单独见识一下你的实力!

  腾北明白眼前这为静若水止的人确实是对方的首领,心里还在为刺杀阳燧而不得而悔恨,不由生来几分气焰,但是,仍旧有所盘算地看着对方。

  不,我想,你至少得告诉我你的姓名,我们泉息武士是最重视武道的!

  不必了,沉水冷冷地说,不愿意在此浪费时间,静默瞬间,看着高远的天空,阳光之下,烽烟再起,他说,一会,你自己会知道的!

  腾北觉得身体有些发紧,不再是巅峰时期那样控制自如,不知道再说些宿命,看着对方侧马而前,在沉水冰冷的目光里面,自己突然觉得有些恐惧,手指发凉地无所适从。

  沉水知道对方自己被自己的气势所压制住,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而且,此刻出手也成为自己排遣郁闷与向边见示威的最好方式,或许,这一击也包含自己对溅月的所有思念。

  梨花院落,月隐长空!

  从对方祭起传说之中的月残,到出手而击,腾北此刻明白生活是什么道理,流露出来对未卜的一击,表情全然是紧张,与杂糅其中的恐惧。

  沉水这一击已经让腾北感受到生命之息为之断绝,充满四周的绝望和陷落,其中没有似乎回转的余地,但是,这样并不意味着腾北放弃自己的生命,恰恰相反,腾北的心里充满豪无生还念头的同时,也做出自己最大的努力,随着生命的涣散,自己即将走撒谎能够烈士的殿堂,腾北无有所惧无有所藏地全一击,用尽自己的全部力量。

  是离别吗,腾北的耳际响起一声清脆,不是十分明显,虽然不是金属物体的撞击,但是,仅是这样的声响,已然铿锵异常,遗像诡异,充满了对于生命的叹息,此刻,腾北方才明白生命的重要,与视线里面异常清晰的花草树木存在的意义。

  腾北看着沉水一战而定,悠闲回飞马上的身影,自己的心里难免流露出无所怨人,只怪自己学艺未精了,飞身落马,踉跄地连退七八步,蹒跚晃荡之间,违心地单膝跪地,鲜血随着唇角无力地流下。

  你能够挡我七分力量的一击,而不致死,的确有着狂妄的资本,沉水说着,不无黯然,只是,你以后再也无法动武了,立场所致,请勿怨恨!

  腾北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失望,在自己的思想里面,从未意识到自己是如此的怯弱,自己比很多人平庸或者天才之人都更重视日以继日的修行,自己深深地懂得,没有水滴石穿的努力,人们就不可能化平淡为神奇,不可能在尘世的战斗里面保存生命,或者是创造出自己的武技。

  可是,现在了,自己平素引以为傲的修为却不值得一提,虽然,知道对方是名动天下的沉水,但是,还是无法平衡自己磨难已碎的心,在自己的余光里面,腾北看到属下的诚惶诚恐,知道他们已经陷入一种进退围谷的境地,不愿意有所拖累这些忠诚的武士,而且,此刻,自己的存在已经是多余的了,即使回到军队当中去,也是无可救药,这样的时候,死亡,破碎,以及对家乡的怀念,成为自己思想的主导。

  那个有着小小火炉,温暖而馨香的家啊,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拿起跌落一旁 短刀,用随身携带的白绸布仔细地擦拭感觉,然后,紧咬白布,看着遥远的东方,腾北的目光里面一片安然。

  再见了,美丽的家乡!

  沉水无言,看着切腹自杀的腾北些许后悔,这个在自己手中沦落的生命,自己该拿什么为他祈祷了,知道不可以制止,制止是一种对他的侮辱,可以说,泉息武士六在刀刃上面的鲜血,成就了他们的圣名。

  作为一个人而生,作为一个武士而死亡!

  沉水看着高远天空,蓝的发病的颜色,像感觉而清澈的海水,带他回去吧,忠诚的武士应该被埋葬在自己的家乡,说完,沉水回转马头,原本孤独地隐藏在身体某处的悲哀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然后,轻御坐驾,在阳光之下疾驰而去!

  在限制之中方显示英雄本色,这句话的意旨在于克服自己的限制,突破一切的牢笼,正因为是牢笼,被突破成为必然。

  想着这样的话,沉水觉得阳燧是值得尊敬的,不仅是他的忠诚,作为一名统帅,自己必须要让自己的部下信服,而在这样的年代,建立威信主要靠个人的能力,无疑地,武技是主要的一个方面,但是此时,阳燧已然不能再有此方面的长处了,至少在短期内不行,只是,阳燧仍然凭借着奇迹一样的意志和诡异的智慧统领群雄,对他而言,这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啊!

  转身过去看了看阳燧,在沉水的眼睛里面,留下的都是坚强与自信。

  穆微城醒得很早,在最后一层夜色还未褪尽之前,运输粮食与石块等车的声音便覆盖过来了。

  并非偶然,像历史角落发出的叹息,沉水已经习惯早起了,来到穆微的这些日子,在黎明来之前,自己便与这些声音一起度过时光。

  荣耀,是对自己不计其数的爱,权利,是对自己不计其数的恐惧。

  虽然两者都不喜欢,但是相较之下,沉水还是愿意保留后者,因为这样可以保持距离,尽管,高处不胜寒,很多的时候,自己所表现出来的只有距离,没有权利。

  春天快过去了,天气开始炎热起来,又可以和阳光一起走在平静的漓之水的岸边了,可以轻松地踏入水中,像很久很久一切习惯的那样。

  很救以前!

  阳燧的话不无伤感,但是,灰暗之中有着对于往事的肯定。

  坐在木筏上面的时候很平静,轻然地躺在上面,顺流而下,略有晃荡,就像起伏的人生,岸边的风景更替不断。

  阳燧侧目看了看沉水,不知道他按照自己的话联想的意义,当然,自己也可以仅此将它当作遁世的一种表现和无奈。

  沉水耸耸肩,洒脱地笑了笑,故弄玄虚,这在沉水对身边人的态度里面是没有的,之前,在沉水处于荣耀光芒的巅峰时期没有,之后,在沉水的荣耀被死亡所替代后渊寂的今天也没有。

  你的伤,这几天好点了吗?

  阳燧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语气坚定而短促,很好,一切都很好!

  沉水听着,流露出欣慰的神采,夏天是一个大的生命,而在这个大的生命里,每一朵绽放的花,都在等待雨水与阳光。

  真的没有什么,阳燧若有所指地补充地说着,以前,我的完整生命从不曾有过是狠命缺欠,煌在,熠在,大家都在,可以说很多事情,也可以为同样的理想抛头颅洒热血,只是现在……

  现在,紧剩下我一个人了,每次到煌的坟墓前,我都会一个人呆很长的一段时间,不言不语,我明白,一个人就意味着独立,无可依靠地奋斗到底,虽然我现在不能亲自上阵杀敌,但是,我的军事思想还在,谋略四方,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

  而且,有问闲与彻殒帮助我,谢谢你,水!

  沉水的手指发凉,有什么自己不可以失去的东西正在往事的风中淡去,是一种让人痛彻心扉的东西,想起日前,自己见到煌黯坟墓前的落落哀草,突然间,自己竟不再明白为何生存,也许,自己也从未明白过。

  为了别人的梦想而生活,为了泥土的芳香,许多拥有的都无力挽回,随水而逝,随云而逝!

  兵力都安插在指定的地方了吧,沉水还是很平淡地问着。

  恩,并且已经通知流风与轻云作准备了,只要泉息之军到达指定的地方,便可以一战而定了,阳燧坚定的语言里面不无无奈,毕竟熠昝是个未知之数。

  别想那么多了,熠昝懂得怎么选择的!

  沉水看出阳燧的顾虑,天已经明亮的时候,看见南方新近崛起的一代人才殒坼向阳燧招着手,似乎有所事情的样子。

  你先去忙吧,我还想呆一会!

  略有迟疑,阳燧依言地走开几步,又回首看着沉水,他说,有些事情需要被遗忘,就像有些人只能试着放弃一样,但是,爱的越发刻骨铭心,即使在天的另有一方,溅月也不会放弃沉水的!

  时辰一到,就可以缘分再续,非彼非此,天涯相随,不论何方!

  沉水微笑谢他,目送阳燧离开,然后,看着远方,昨夜已经有溅月的消息了,只是没有完全确定地点而已,可是,即使确定了,自己现在也没有时间去看她,而且,自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愿望未成,自己是不应该站里在溅月的面前的。

  有片云,飘过来,又飘远了,是尘世哀伤的曲调!

  时间慢慢地流逝,在穆微城的上空,在晨星与残月渐渐消失之中,太阳已经升了起来,夏至未至的早晨,天空显得格外清凉,以致穆微城以外的山峦草地河流都笼罩着一层水一样。

  坐在城墙的边缘,悬空摇晃着双脚,沉水不愿意多想什么,这样坐着,感觉不到自己的位置,简直可以将自己看作一名普通的兵士,平凡而安然,或者,只是一枚上去温暖阳光的树叶,随风而起,随风而落。

  事实上,沉水只是对生活束手无策,而且,筋疲力尽而已。

  问闲一头飘逸的长发梳向脑后,简单而随意地扎了起来,脸部的侧面像雕塑一样棱角分明,并且,闪烁着智慧的目光,穿着一件白色的诗意一般的长衫,墨绿色的系腰,足登一双薄底快靴,走过来,他将手中的信件放在沉水的面前,身体略微前倾,说,早上好!

  接过信件,沉水微笑以对,问闲的长相使自己想起另外一张脸来,不过却有生死之别,横塘的脸带着鲜明的玉修族特征和玉修之神后代的特性,他们给人的第一印象雍容尊贵,王者的仪态,庄重威严,自上而下。

  里面写了什么,沉水挥了挥手里的信件,显得轻松悦然。

  问闲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下意识地将左手的东西掩了掩。

  信件是熟悉的那一种,流风的字总是微微带着稚气,与现在的形象有些出入,沉水看着,泉息之军分出部分军队阻我前进,三思之下,属下决定以少部敝云骑携部分步兵以邮局的方式牵制住敌人,主要人马依旧向指定地点靠拢,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看完,沉水笑了笑,流风那边是不需要自己操心了,所有的一切将不会在字的内心留下什么遗憾,接下来的是一幅图画,地址的图画,瀑布山峦,幽深峡谷,竹林深处,有间屋子,两女相伴而立,有词写道:蓬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情为探看。

  由轻云处送来的信件仅是如此,但是,对于沉水而言,没有什么比这更能震撼自己的心灵了,那是最为熟悉不过的探霄山脉的一部分,天涯别院以西几十里地的一处峡谷里面,隐蔽难寻,不知道溅月与折泪怎么找到那个地方的,沉水轻微地摇头,将自己内心宽深而空旷的落寂排遣出去,保持思想上面的澄净与简单。

  藏着宿命了,还不拿出来,我都看见了!

  迎上沉水的目光,问闲不情愿地伸出是后,他的目光被阳光映的温和而明亮,从旁边看着沉水自由而写意地摇晃双腿,问闲的心里充满简单而温暖的渴望。

  很久很久了,很久都没有看见沉水如此地轻松了!

  是边见的战书,沉水看着烫金绣银的战书,知道该来的终究来了。

  这样也好,沉水说,眼睛里面是久违的奋斗的光芒,这样也好,沉水重复着,站起身来,迎风而立,他说,希望边见像腾北一样地坚强!

  可是……问闲不无担心地问,如果……如果……那么,谁去见溅月了?

  沉水没有回答,看了看关心自己的问闲,心底些许温暖,些许无奈,因为问闲的关心而温暖,因为溅月的离开而无奈,这个时候,自己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向往爱情,对于溅月离开的愤怒早已烟消云散,残留的仅是星火燎原的思念,听见夏天到来的脚步声音,是个山花烂漫的季节,面对边见,死亡如果在昼与夜更替之中踌躇着,那么,对决之时,就让它井然地来临吧,自己,或者边见!

  因为爱,更需要战斗,沉水坚定地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岩悬挚天穹,晶莹凝太空,高凌世界外,寒冱群山中,晴空森玉笋,瘦劲插天根,倘旒中原秀,应居五岳尊。

  世界在扩大,扩大到星落城那边的树林里的枝叶与溪流之中去了,那些天悬孤星的日子,自己可以安睡,可是现在,身临洞日峰,沉水方才真正地明白它的伟大与壮观,以及冰封雪盖的孤寒,目及四处,雪洒一片,冰封万里,横折突兀,巍巍壮观。

  不能再为之沉静,活的像一个软壳动物,狭小禁闭,置身于此样的风寒雪冷之中,始觉得自己的渺小,沉水纵声长啸,声动九天,余音过后,天地恢复寂静,似乎往事过后,转目成空。

  沉水静然而立,视线里面出现边见的身影,苍色麻布大衣遮住了他略显瘦高的身材,脸如铁铸,古井无波,手中拿着沉沙之铁所锻造的墨杖。

  边见走上前来,没有热情,也没有寒冷,一切在他的眼睛里面,存在的东西,似乎与自己没有多少关系。

  请原谅,在下来迟一步!

  沉水微微诧异,不是为边见的语言,而是边见行动之中环绕于他身旁的那种气势,如同和煦阳光似的改变周身的质地,令人无法再生出杀戮之念。

  沉水不免被突如其来的紊乱弄得些许失去分寸,不能明白这一切意味着什么,记忆里面的阳燧的坚决和仇恨渐渐地使自己回复平静,想象着洞日峰南峰之下等待着自己的众人,自己心最终归于死寂。

  大师好,沉水轻轻地躬身问候,心中迅速闪过自己拥有的关于边见的资料。

  边见,男,五十四岁,泉息之神,十六岁时,破其启蒙之派天地一心流而出,终日隐迹海滨,自创填海归迹刀法,挤身泉息七大高手之列,三十三岁之时,学得佛门心法,溶佛法于阿鼻道七刀,俨然成为泉息第一人,其后,与泉息岩圣苍木一战,战况无人得知,两人同时消失,四十一岁之时,边见重新见于人前,不再论刀,以一手魔隐厄度一十七杖纵横泉息,无人敢惹其缨,最终成就其泉息之神的美誉,同时,受聘于王室,其徒积羽为长公主,边见之威一时无两。

  沉水暗叹,这些消息迅疾地心里一闪而过,调整好心态,恢复沉静,因为这已经不仅是两个人的战争,而是整个民族的荣耀,同时,也是做为修行之人的一大渴望。

  边见好整闲暇地拄杖而立,渊亭之峙,十年了,十年了,边见自怨自艾地说着,慢慢地走到峭壁之处,迎风而立,他说,时间过的真快,白驹过隙一样,连阳光似乎也是假的,但是,此生之中与逊之一会,犹历历在目,至今不能忘怀!

  追求武道是神圣的,追求武道巅峰是失去控制的力量,这种力量看不见,却也正因为如此而强大,沉水深刻地明白这么一点,就像自己热衷于山水之间一样,无所为,却也无所不为。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沉水黯然地说着,将目光放在遥远的天际,他说,太阳初升的时候,腾北也不会想到自己即将被泥土覆盖吧,异国他乡的泥土多少有些寒冷啊!

  边见转过身来,极其自然地微笑,但是,只有自己心里明白心中的微微震惊,从到达山顶之时,自己便在刻意的营造祥和平淡的气氛,以此削弱沉水的战斗意志,可是,却不曾意料到沉水的语言之中,明显地透露着坚定而一往无前的气息,觉得不受别人的干扰。

  是的,没有什么物种可以脱离死亡的命运,只是有重于泰山,或者轻于鸿毛的区别,腾北能够为国捐躯,这是我的荣耀,腾北的死亡会沉默不便地经过许多岁月,被后人瞻仰!

  那么,具体是多少年了,一年还是两年?

  边见语塞,沉水身上看见自己当年的影子,坚忍不拔,边见一笑而过,自然地无以附加。

  我身上有着一样从未平静过的东西,它想高喊起来,我身上有着一个动荡的渴望,它正说着光芒的语言,沉水的声音有些黯然,但是同时也杂糅着沉水一贯的失落,他继续说着,统制四面八方,对我而言,只是一场命运的无奈,此刻,在这样的无奈之下,我只是希望可以将不属于这片土地上的人群永久性地驱逐出去,没有什么是可以比死亡更具有深刻的忏悔,没有!

  边见无从抓住沉水的精神与语言要旨,沉水的孤独让自己感觉到难过,相似地难以承受,自从自己身为泉息之神,它便飘来飘去的挥之不去,自己的全部时间,像是在平淡而孤寂的呼吸之中落下去,宫廷的华丽富贵,武者的推崇敬重,都无法改变自己的处境,越发显贵高上,自己越发孤独。

  边见轻微深叹,摆开右手,开始吧!

  沉水暗自佩服,渊亭之峙的边见举手投足之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大师的意境,轻松写意,沉水知道自己无法再藏私,因为不想成为尘土之下的魂灵。

  得罪了,沉水的声音若梵音起尘,悠然而落,祭起由凤凰再现的时候领悟到的凤去来兮,第一次感觉到生活与存在,本身的轻盈新鲜与祥和,远方的天空凝重,有雪花飘落,从头顶自上而下,宛转轻扬,一切仿佛与自己溶为一体。

  与资料之中的有所出入,边见知道,如果自己今日败北,那么很大程度上面都是由于自己对沉水不够了解,但是,心如止水的边见很快便恢复平静,看着沉水周身飞翔不定的冰蓝火焰之中的凤凰,感觉到自己内心的强大。

  雪花轻盈地飘落,它们是来自天国的贞洁,沉水的眼睛里面看见了一个遗世独立美轮美焕的世界,穿过茫茫白雪,边见的手低垂着,有着古井无波的意境,墨杖横斜,无处不在,无时不在。

  意随心转,在一片较大雪花横亘在自己与边之间,沉水一跃而前,幻化出来的凤凰呼啸而去,卷起千堆雪,直取边见而去。

  边见手起杖落,轻点凤首,迅疾退后,随即复身上前,魔隐厄度杖法悠然使出,幻化出万千杖影。

  雪花越飘越大,夹杂着刺骨风寒,和边见在落雪之中全然搏斗,沉水感觉到生命如歌,在雪的繁密无度之中轻轻地响起来,而自己站在生命之外,被一个希望悬挂着,或许,只是被自己的命运悬挂着,比飞雪还轻。

  如果阁下技止于此,那么,明年的此时,将是你的忌日!

  耳边传来边见自信的声音,沉水无从感到轻松,冒着随时可能葬身与杖影之下,自己的过于拙劣,还是引起边见的轻视,但是,同时沉水也深刻明白,边见不是腾北,边见是具有神的封号之人,自己随时会被这样的拙劣陷害。

  知道自己的韧力比不上边见,一战而定是最好的方式,在这样漫天飞舞的雪花之中,不是他死便是自己亡。

  是吗,沉水愕然反问,营造已久的气势突然收缩,迫使边见与自己相对,这个气场是利用天依的风卷云舒而营造的,确是夺天工之妙。

  破碎吧,沉水暗想,峙无可峙,待无可待,全然一击,势若碎空,他说,凤去来兮,无有往还!

  这一瞬间,边见有许多幻觉,美好的过往如同昙花一样一闪而逝,记忆遥远地如同当空破碎的飞雪,感觉到死亡变成手里面的墨杖,对着沉水,也对着自己,脚下的冰雪陷落下去,边见不退反进,杖影虚度,然后集中在一点之上全然出手,因为自己知道,最强的地方,也是最弱的地方。

  沉水觉得边见最先是一片杖影形成的伞,之后伞开始收缩,尖锐的伞尖迎面而来,全然不顾周围的力量,在这样的生死存亡时刻,沉水的心中最先浮现的是溅月悠若兰花一样的圣洁,也最终看见了自己的命运,动荡是水,在血液里面穿行,流动,然后,是死亡。

  擦身而过的时候,沉水的全然不顾令边见略有忌惮,自己的一片精确的杖影也有所失去准头,部分力量滑向一旁,撞击在一片坚冰之上,声若雷动。

  回过身,沉水的眼前是一片分裂的情景,冰层碎裂之处不停地蔓延开去,一发不可收拾,沉水压抑下心若巨石击中的翻腾,喉咙里面的苦血隐忍若发,看着状若天神的边见却也凌乱不堪,知道边见也难免受伤了。

  魔隐厄度,只是让魔鬼幽忧,而不是死亡吗?

  沉水的声音凝聚成一条线,丝毫不差地传入边见的耳朵,边见再也隐忍不住喉咙里面的鲜血,狂洒而出,边见说,今天,你会为你自己的语言而付出巨大沉重的代价!

  没有人可以带走我,沉水坚定地说着,看着或许会因为仇恨与愤怒而造成巨大破坏的边见,沉水说,即使死神也不可以!

  冰层的裂缝越发巨大,直接到达顶峰,突然之间,宛如天之动摇,失去依托的冰层发出撕裂的声响,轰然倒下,卷起万千碎冰寒雪,雷霆万钧地在沉水与边见之间横亘下来。

  全然出击是种选择,立刻下山也是一种选择,没有选择也是选择,边见略有迟疑,然后全然出手,卷起身边万千碎冰呼啸而去。

  经历过天踏地陷,沉水已然全然不惧,但是,自己同时也深刻明白,在自然的面前,人类是多么的渺小,塌陷的是冰层,从自己与边见之间直接压了下来,这些尖锐巨大的冰层,牵动死亡的诅咒。

  巧妙地聚起散落的碎冰,沉水手起月落,由天依的风卷云舒演化而来的手法,总是有着意想不到的效果,虽然自己还不是能够全然掌握,但是通过刚才的运用,已经能够有悟于心了。

  边见无可奈何地回挡夹杂在碎冰里面的月残,略显粗糙地与沉水正面一击,然后,同时在巨大冰层到达地面之前,迅疾而退。

  沉水是有意而为,所以退的自然,退的潇洒,看着不无狼狈与愤怒的边见身影,知道自己暂时是处于上风的,可是,以后了,自己也无法确定,无可否认的是,自己的确稍逊一筹,而这样的缺欠,也许,会注定自己的死亡吧!

  大师慢走,晚辈不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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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07-3-30 01:23:44 | 顯示全部樓層
隨著一聲新年到,『富神爺爺』看顧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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迂芜荒野中乱石重生,奇峋临立。沉水听着流风的言语,流露着希望,是个安歇的值得期待的梦想,这样的梦,值得自己沉睡。

  沉水不动声色的想着,一直以来自己的部下按照原定的计划,避免与泉息军团做较大的冲突,七战皆负,以部分伤亡将对手圈羊似的胁迫在这片山峦之中,稳逸,而有所期待,只是因为泉息军团大部分是由骑兵组建而成,而在这里,他们的优势荡然无存。

  这是场战争,民族存亡的战争,沉水输不起,也不想输!

  在想什么了?流风轻然的问,语气之中带着对家乡的思念,他说,很快,很快,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回家!

  家,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了?

  有所期待,有所责任,有所付出,有所回报的温暖海洋!流风看着远方,不无对死神即将到来的厌倦,他说,人生毕竟短暂,而儿女情长,战争会一次性的掠夺很多人的梦想与安康,在这样的环境中,只有家,也唯有家,是值得期待的。

  沉水听着,眼睛有着微微湿润的感觉,人类从饥饿中降临到这个世界,因此而存在的是一个温暖的家,象清澈,温暖的海洋中的安逸的游鱼一样,人类身后没有恐怖生活的旗子,而自己却没有这样的命运,沉水为此曾憎恨过谁,酗酒成日的父亲,不着一言而离去的母亲,亦或相思成灾的溅月。

  在梦里,在最接近清晨之前的梦里,沉水经常看见自己身在他们的温暖之中,这个梦,这个心的安慰者,尽管仅是虚幻,自己还是有所感激,如同对待和善的人间事情的降临,与与溅月的相遇。

  从迂芜夏日眩目明媚的阳光里,天空延展过去,有着南方特有的温暖的蓝,泉息军团终于在视线之中出现,步伐安稳,似乎生命顽强的可以承受一切,似乎有很多很多的退路,可以让他们穿越这片荒野,穿越死神的垂帘。

  沉水站起身来迎着侧面而来的对手,心中隐约的觉得有些不对,但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出现错误,明朗的天空高悬,压在眼睛之上。

  去准备吧,没有我的命令水都不许动手!

  下完命令的时候,沉水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十分强调最后一句话,或者那仅是种感觉,无法推测的感觉而已。

  终于走到路口了,延着灰暗的石子沉水将视线延展开去,迎面而来的是莜冢与随下的几名将领,独独不见边见与沿冬。

  沉水没有说更多的话,仅是目不斜视的看着莜冢,没有任何表情的看着。

  想必阁下便是沉水吧,在下望名已久,今日能窥见尊颜,真可快尉平生啊!

  莜冢的声音是一条道路,让失望走了过来,出现在周围的空气中的这个中午,顿时让人觉得些许厌倦,沉水淡然的对他一笑,有点失落,有点无奈,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无奈。

  将军严重了,能得见泉息名将之花,才是在下之幸了,怎么,沿冬尚吝啬赐予一面之缘?

  阁下严重了,主帅只是希望得见星落军威,故留在西线,由熠昝接应一直向西挺进了!

  有什么东西丢失了,沉水陡闻莜冢之言,心知不妥,但木已成舟,又有什么怨言了,制止满目的愤懑,知道一切变的简单起来,简单到可以直接的将这个世界之中的人们化分为两个集团,站在泉息一边的熠昝,与自己在也不是同一片蓝天下的两处人了。

  像什么了?沉水自嘲到,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傻瓜一样!

  由于一个偶然的原因,莜冢淡淡的说着,那次边见从洞日峰归来的路上,机缘巧合地碰到阁下的一名信使,方才知道你的计谋。

  的确,你布的局很大,很精致,令我也不得不佩服万分,七战皆败之下,我军已经很是骄傲,但总算感谢上苍,垂怜的站在我们这一边,我皇佑护!

  是吗?沉水淡然的反问,对自己也是对流风等人说着,发生的已经发生了,不可以回转,而我能够做的仅是将自己的计划继续下去。

  无可言传的时候,眼睛是安静的,莜冢在沉水的目光之中看不到气馁与举足无措,他的目光突然边的象寒空之中的月亮,明朗的在山野之外,清朗的照耀着一切,莜冢略有心乱,不知所为的看着沉水,希望能够有所看破。

  一直以来,我都不希望有所无谓的伤亡,才精心布局,希冀一战而定,但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了,所以……

  沉水挥了挥手,做出攻击的手势,他说,让你见识一下碧落人民保家卫国的决心!

  看着旗手打出的旗语,刚刚将自己的愿望埋进土中,沉水示意轻云率领清一色的一万有余敝云骑兵绕到沿冬的后面去,而阳燧迂回到莜冢,以强大的骑兵阵容前后钳制住沿冬的军队,而此处仅交给问闲与殒坼。

  没有出现预期中的辉煌,沉水觉得这是一种极大疲乏的痛楚,自己象是在游离之中一样指挥他人,几乎感受不到外在残留给自己的真实感受。

  如果可能的话,沉水还是希望这一切没有发生过,没有死亡,没有流离,没有虚伪后面的光芒,接过流风递过来的长枪,觉得自己的双手再也以前那么稳重了,长的兵器可以免除一些麻烦,感慨,但也同时制造出无法平静的景象,流血,或者尸骨无存。

  开始了!沉水知道,在自己的身后卷积骑士已经集结完毕,虽然在这片以黑色碎石为依托的荒野之上,骑兵的功效无法得到最大度的发挥,但凿穿之术还得靠这些具有巨大冲击力的骑兵来完成。

  阳光静静的一泻而下,在从不知名的地方赶过来的微微冷风里,沉水又一次感受到即将降临的残酷,千万马蹄,震动天寰,不远处的山峦也为之颤抖。

  手起枪落,在挑起几名泉息军士之后,沉水策马继续向前,迎面碰上莜冢击来的长刀,不愿阻挡后面骑兵的攻势,沉水手中的长枪化作清寒之风狂卷而去。

  递出的招势又收了回来,对于沉水的攻击与一往无前因为简单而变的退缩起来,莜冢想掩饰自己的慌乱与游离,知道自己的心神被夺,但是,同时死亡的威胁又不得不令他作出反抗,他想对自己的行为做出指责,不知道应不应该迅速退到沉水的一边,而让沉水的背影变成回忆。

  但闻金属相击的轻脆声想,沉水毫不客气震开莜冢的长刀,由东向西驰骋而去,从目光之中掠过的白云和飞鸟,尸体与碎石,在自己的疲乏里沉淀下去,沉水很为自己的失败而感到责任巨大,白色的死亡在眼睛之中晃着,脑袋之中一片空白,向前,希望看见一切的向前,是自己唯一可以寄托自身重量的地方。

  由东到西,绕过几片山峦,已经看不见迂芜荒野东侧的碎石,被冲的七零八落的泉息之军,与布满尸体的大地了。正是太阳西斜的时候,微风带走土地的糜烂之气,似乎是白天偶然的一些梦,沉水抬头便看见集结于前方平野上的泉息之军。

  山峦暂时在中午的安静的夕阳里睡着,天空有着白云掠过的痕迹。沉水看见阳燧坚定的走过来,走到自己的身侧。

  一切都准备好了,清一色三万昃日铁骑!

  沉水对着他点点头,有着赞许的神色,知道这支军队是昃天军团的延续,然后,轻声的问,沿冬,在此处具体有多少骑兵?

  流风策马上前,将视线投在泉息军团上面,他的声音有着强大的自信与作为统帅的谨慎,他说,照眼前所看,大约在四万到四万五之间,骑兵之侧是二万步兵与一些工程兵,方才见莜冢所帅近四万骑步兵,敌人的军队应该全部集结于此。

  泉息军团的左侧是熠昝的部分黯日军团,人数大约也在四万左右,但他们之间有着一定的距离,似没有准备完全!阳燧补充的说道,不无仇恨之音。

  那么,你们认为这一仗该如何进行?

  对待沉水的问题,阳燧略做思考,露出些许无可奈何的神色,他说,死战是无可避免的,关键是什么时候比较合适。而且,不知道轻云是否已经准备妥当了。

  对了,流风的声音明显有些疑惑,他说,如果轻云插入后方太深,而我们又不能给予援助,那么他就危险了。

  就在今天!沉水的声音有点突兀,在流风,阳燧的脑海里停下来,沉水说,我不需要轻云向纵深插入,只是吩咐他在沿冬后面接应我们,今天一战,再所难免!

  今天?阳燧疑惑的问着,看着沉水策马向前,忙跟了上去,他说,是否有些仓促,且一旁的熠昝不无战意。

  是,沉水说,此刻的确有些仓促,且过于突兀,但天黑以后就有所不同了,传令下去,就地休息,派出三分之一的人数轮流警卫,虽然,沿冬不会钻进迂芜荒野,但我们也不得不防啊!

  说完,沉水从柔和曲线的山峦向西看去,摇摇欲坠的斜阳是残酷的血红色,微带着轻紫。整片天空有着迷幻的红,层次鲜明。

  现在,我该去见一下熠昝了!

  可是……流风虽然有一种感觉,在沉水的统领之下,会赢得战争,但还是为他的安全有所担心,毕竟熠昝已经站在泉息的一边。

  不,阳燧摇了摇头,这种时候,我们不应该这相信他!

  为什么?沉水回过头来,有着自信的笑容,当你有一种去选择的感觉,并且能够让自己深信,你们明白吗,熠昝的矛盾之心,那次他在煌黯面前无声的一跪,不正是如此清晰的说明了吗?

  你们相信感觉吗,人生本来便是场赌搏,但不是放钱上去,而是放下过去的一切!

  放弃过去的一切,阳燧有些愣愣的自言自语,我知道此刻该放弃一切仇恨,但煌逝去的身影总是清晰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真的无法原谅熠昝的所作所为,绝不原谅!

  不,不,放轻松些,你要坚信,坚信是一种伟大的解脱力量,煌黯的愿望是天下统一,而不是战争不断!

  对,流风过来拍了拍阳燧的肩膀,看着他因身体方面的原因而日益消瘦的身体,心中不免有些难过。

  请相信水吧,让我们一切坚信,坚信碧落民族的灵魂永久团结在一起!

  阳燧在一片夕阳的余光之中向沉水点了点头,手指因为略微颤抖而有所弯曲,他的目光里是一片相信的平和,安详的看着沉水策马想熠昝的军营驰去。

  离开星落城的时候并不忧伤,微微愤怒之中,有着对未来无尽的希冀,虽然明知有着很大的变数,有种奇怪的相信从树叶的缝隙而下,印在自己的胸膛之中,身体很轻,是离别后的虚妄,与阳光过处依旧寒冷的落索。

  然而,战争比生活更紧密的拥抱着自己,自己的信念越发稀少,即使有一些遗忘,一些豁达,更多的在眼中流露出来的仅是苍穹的空白,沉水回想着往昔在生命之中的印痕,有些灰暗,有些光芒,站立在黯日军团左侧的一处山丘上,等待下一只飞鸟掠过。

  你来了!沉水没有回首,只是简单而有所期待的向熠昝打了个招呼。

  是!

  从前,你有很多热情,我们称之为进取,在那时,曾经如何使我为之赞叹,那时,我相信我自己的人生缺乏最大的便是进取。

  进取?熠昝不明所指的微微念着,你是指攻打翼城那次吗?

  沉水点了点头,看了看沉沉落下的阳光,整个穹隆即将被一片黑暗所取代,周围是个夏天,自己的身体在温暖的空气之中感到沉重。

  还记得你在攻城时候的勇敢,义无返顾的与阳燧他们勇往直前,那个时候,你的心里有否想到自己会在今后的日子之中将角色反转了,我想你肯定没有,天下太平是我们的梦想,煌黯,我,阳燧,流风,轻云,以及很多很多曾经,或者现在为此奉献的人,当然,你也是!

  不!熠昝略微颤抖的往后退去,眼神之中有着复杂的矛盾,与对往事的追忆,我已经不配了,不!

  说完不的时候,熠昝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手又重新被沉水握着,就象遥远的过去那样,他紧握着自己的手,给自己鼓励,和一往无前的勇气,沉水坚定而包容的目光让自己想起煌黯的坚决,在那些时候,煌给予的温暖强烈极了。

  友情,实际上是一种可以相信的东西,友情,可以使孤立变成同往,可以使枯木残枝变成黑夜的火焰,欢乐和温暖的火焰,一时间,熠昝将所有往事挖掘出来,兄弟反目是痛苦而无奈的,拥兵自立的这些日子以来,自己无时不刻的盘算,提防,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以后,自己就可以一直这样将手交给他了,让自己觉得轻松。

  我知道了,我现在便回去征询所有将领的意见,不管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我定会给你个明确的答案!

  不,沉水淡然一笑,我知道,你与你手下的将领们都很矛盾,为自己,还是为整个国度,很多时候,不做任何选择也是一种选择,而且,不失为一种很好的选择,过了今晚,你便知道一切该怎么做了!

  相识的时候是简单的,仅仅是将遮挡于前的东西移开,让自己看到对方,但直到此刻,熠昝方觉得自己才真正认识沉水。

  谢谢,谢谢!

  看着熠昝心有所感的样子,沉水明白他灵魂深处的进取,淡然,却有所指示,沉水指着远方对他说,一次一次地,我们越走越远,和平的脚步,总是被突如其来的浪头打翻,这一次,希望护佑。

  沉水的声音平静下来,带着一贯的寒冷,与坚决,我们觉得不能将这片土地交出去,因为,这里只是属于碧落子孙,仅是这样!

  离开那片山峦,回到流风的面前已经是掌灯时分,流风与阳燧对生活的兴味和孩子般的喜悦,使自己羡慕,让自己对命运深信不疑,一定是这样的,独自穿越茫茫飞雪,走一个人的方向。

  熠昝的态度是值得欣慰的,轻云已经到达预定地点,而且传来了后方已经完全结束的消息,莜冢战死,伤亡无数,沿冬由于不敢轻举妄动而全线出击,经过几次小的努力后,最终也放弃援助。

  简单的吃过晚饭以后,沉水在帐前的一个椅子上坐下,心情渐渐的从有利的消息之中平静下来,没有灯光,借着星辰的微弱光线,泉息军营灯火通明,而且,不时有些许灯龙进进出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流风背对着沉水,这时转过身头来,对他笑笑说,沿冬果然惶恐不安,单见他如此紊乱地不时调动军队,便可以想象的出他对我们全部熄灭灯火,作何反应,但却是白忙一场,水,这招熄灯骇敌,真是前无古人啊!

  阳燧看着那些流动的灯火,就如同漂浮在水面上一样,清澈,明亮的颤动着,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扯住一样,紧紧的缩在一起。

  精心挑选的两万骑兵已经全部睡下,没有人知道将要做什么,这两个时辰的休息足够让他们养精蓄锐了,阳燧看着沉水,不无崇敬,腼腆的笑笑,他说,我还真的有点紧张!

  沉水淡然一笑,让侍卫将覆雪琴取来,放在身前的桌面上,平静而安然。

  放松些,放松!

  弹些什么了,沉水自问着,就弹点溅月所作的《左手的天堂》吧!

  流风,阳燧静然的听着沉水弹奏,这是首轻快的曲子,在沉水的指间滑落真的很少见,初闻如此琴声,流风还能无奈而伤感的想着水与月之间的种种不幸与磨合,渐渐的他便什么都忘记了,甚至忘记此刻是在战场之中,轻快回旋的曲子,它的美丽与轻快,在一片阳光明媚的河水之上漂浮着,它是小小蝴蝶的洁白翅膀,有着天使一样的目光,飞起来的轻盈,落下的舒畅,连清荡河水,与两旁繁落的盛花都泛起光芒。

  这是刚刚认识月时候,她所作的,琴音渐行渐小的时候,沉水黯然的说到,当挑起最后一个音符后,沉水站起身来,示意侍卫收好覆雪琴,走到逐渐回过神来的流风与阳燧身前,语音回转,坚定而充满自信。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泉息之军高度紧张之后,身体定然虚弱,传我令,全体休息的骑兵即刻上马,准备战斗!

  是!

  看了看领命而去的传令官,所有的落寂暂时放在一边,看着对面,骑兵在几个呼吸起落之间便可到达的泉息军团,沉水知道自己陷入的是什么深渊。

  点灯,击鼓!

  耳边传来一切就绪的声音,流风施布命令,纵声狂啸,碧落万岁,沉水万岁!

  沉水微一错愣,继而对这自己并不认为完美的称呼无奈的笑了笑,在已这压倒性的高呼声中,率先策马飞去。

  沿冬尚未明白所以然,便见一支劲旅直插自己的帅帐而来,领先的沉水手持长枪状若天神,手下竟无一回合之将,蹄音沓杂,轰传各处山头,号角长鸣,沿冬终察破他们出人意表的战术,匆忙调动军队变阵迎战,但已失却先机,沉水集中力量以强攻强,万千昃日骑兵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况且,沉水尚能够与边见一决高下,许多泉息之兵,神颤胆怯下竟然四散奔跑,毒龙似的凿穿之阵就像锋利的枪尖般刺进泉息军团的心脏中去。

  慌骇之下,沿冬,边见只能在亲卫团的守护之下逐渐向北靠去,希望可以得到熠昝的援助。

  未竟全功,沉水也不以为然,看着四散奔逃泉息兵士,心中难免有些感伤,与指定地点的轻云汇合之后,稍作休整,确定泉息主帅的方向,立即进行第二次凿穿。

  很多天以后,沉水都无法忘记鲜血在马蹄之下飞溅的情景,那个夜里火焰的天空,被死亡,悲鸣,和铁骑隔开,整个时间混沌一片,那片被战火覆盖的土地,流露出来的除了死亡还是死亡。

  因为兵力的优势,与将士的强悍,沿冬最终在黎明来临之际稳住阵脚,即使如此,巨大的伤亡,还是狠狠的削弱军团的实力,十万余人,现在仅剩六万不到,且有许多伤员。

  由于伤亡,体力的透支,人员不足,地形的不利,沉水只能放弃扩大战果的想法,屯兵迂芜荒野南侧,与泉息军团隔洛水而峙

  洛水是漓之水的分支,流经迂芜荒野地段仅是一条浅浅之流,但却有一箭之宽广。

  生活渐渐的平静下来,在一天天的对峙之中,沉水意识到,似乎有一种已然决定好的命数,使自己希望彻底击垮泉息军团的努力都归于白费,自己开始冷静的安定下来,渐渐地发现自己既可以应付敌人,也可以应付自己了。

  熠昝没有任何信件或者言语传达过来,也许,他因为属下的分歧而未有所决定,对于这个久久不能确定的因素,沉水因为有所期待而变的模糊起来,想掩饰自己有所关心,但是同时又因为那次答应溅月而烦琐,沉水对自己的行为发出指责,往昔的自信与坚决仅仅成为回忆,成为一些让自己欢喜和热爱的风景!

  看流水到来又逝去,沉水想不起来究竟是因为什么,那个春天的夜晚,自己希望让她离去,可略微对天依有所交代,然后自己可以安静的等待死亡,或者几率很小的获救。

  可是溅月没有离开,而是精心照顾着自己,虽然那些日子很快便过去,但晚上住在历代天涯王朝之尊的别院里,生起微微的炉火,火光在屋子里隐射洁白无暇的墙壁,风声安详地在窗外的山间,屋子的温暖让自己想起了幸福。

  幸福是一种短暂的感觉,也许,短暂的正如初恋一样,它来临的时候,它告别的时候,都透彻的让人刻骨铭心。

  那些日子距离自己已经三年了,沉水不是很明白,三年是一段简单的时间,还是上苍对自己的应允,渺茫而有所希冀,生活依然还是一个梦,自己还是不断地被没一次的分离弄的无奈,萧索,想不起来自己究竟该再做些什么。

  沉水闭上眼睛,独自想着这些无头绪的问题,听见风声插肩而过,与深漓的问候。

  你还好吗,她问着,在沉水的右侧坐下。

  沉水睁开眼睛,就看见她黑亮的眼睛笑着看着自己,若有似无的迎上她的目光,深漓明显的比以前消瘦许多,白皙的发色越显苍茫,有着风尘仆仆的感觉,眼神之中有着无法隐藏的关怀,与绵绵不尽的思念。

  对于她的悄然而至,自己还是觉得有所幸福的,被人牵挂是种福气,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所被牵挂,沉水点点头表示一切安好,然后,静静的凝视着她,说,好象你有点不好啊!

  我?深漓摇头苦笑,语音略带涩苦,也许吧,虽然我们都需要阳光!

  沉水听着她的声音,在依旧炎热的下午的空气里,像木叶枯黄一样一片一片地落下来,和她一起相对而坐的时候,自己的心中总是难免有着同病相怜的错觉。

  可以具体的说说吗?

  具体?深漓回想自己的生活,始终无法发现除了替他守侯溅月之外的事情,而这些他是永远无法知道的,即使知道,也不可能去了解,或者体会其中的心酸。

  不知道怎么说,深漓将视线放在对面两三箭之程的泉息军营处,眼神迷离,那时,日子过的很慢,隔着繁茂的树林,看一会不时发呆的溅月,终日无所言语的折泪,看一会回屋拿来的书,坐在树枝上,天很慢很慢才黑下来,这是种望眼欲穿的慢,自己心里明白,但对于这些自己是早已习惯的了,从那次静然离开,到在探霄山脉的一处绝谷之中偶见溅月,以及在尘世中听到沉水誓师的消息,深漓知道自己唯一能够为他做的,仅是守护溅月而已。

  在那一住便是许多天,直到某次下山采购生活物品的时候,听到沉水与边见决一生死的事情,方马不停蹄的赶来,因为不愿说出口,按照自己的原则,这些是会永久的被埋葬于自己心中的,直到糜烂,溃败。

  深漓正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时候,沉水已经轻轻的将手放入水中,看着自己,淡然一笑,说,算了,往事已然过往,记得,只是徒增伤悲!

  有些事情,被遗忘,只是它不够分量,如果记得,那仅是自己甘愿,对于这一段过往,深漓自己明白,只是甘心情愿,但对于沉水淡然的语气,还是有所不满。

  不过,幸好你来了!

  深漓不能相信的看着自己的手被他握着,像记忆之中深埋心底的温暖一样透彻,沉水说,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当作我唯一的亲人,既然你来了,我便不会再让你走了,我会像对待妹妹一样,好好的照顾你的!

  看着他眼睛之中的真实,深漓不知道自己是难过,还是欢喜,这是信仰之中的幸福啊,很认真的听着他的话后,自己还是绝望的摇了摇头。

  不,不……深漓带在着哽咽的声音,挣脱他的手,将未说的话湮灭在风中,有些事情需要被道破,而有些,只能永久隐藏。

  听说,边见又向你发出挑战书了,而且时间定在七月七日,也就是在一个月之后,他是在拖延时间,以待援军吧!

  沉水微一错愣,对她的答非所问,有点无可奈何,同时,也为自己与她同样的宿命,而感到悲哀。

  是啊,边见的确在拖延,但这样也好,将泉息国中仅剩之兵全部吸引到这,然后一举歼之,也不失为一种解决的办法。

  你放心,我有足够的信心避免最小伤亡的,沉水迎上她顾虑的目光,补充地说到,但一劳永逸的方法只有让国家强大,民族团结,仅是这样!

  深漓看着他的眼睛,依旧是那样深邃的忧郁,我不知道什么民族大意,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安康,幸福!

  沉水凝视着她纯真的眼睛,心里无所避免的险如感激之中,愿意为自己付出的人很多,但很少有像深漓这样诚挚的,就连流风等人也赶不上,何况是溅月了,心中黯然,这个时代更多的人是属于群体的,这个时代存在的更多的仅是现实,是一种存亡,激烈的现实,没有温暖,对于生存,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但自己只能够尊重她的决定,因为感激,因为理解。

  你可以一起与我去做见事情吗,沉水试探地问,仅是希望对她有所机会予以关怀。

  我知道你仅是想将我留下,深漓安静的笑着,灿烂而美丽,但是,既然你已经开口了,我便答应你吧,不管是什么事情!

  沉水知道她着重强调不管是什么事情,面对她的微笑要保持平衡是艰难的,无疑深漓是个很美很美的女人,幸好自己的心里仅深爱着溅月一个人!

  其实,我只是让你陪我去一下日炎城,在那里,你可以将孤独暂时释放!

  什么时候走?

  沉水看了看远方,想起那日洞日峰上的险境,虽然那次自己利用边见对于自己新创的凤去来兮全然陌生,而取的局部优势,但无可疑问的是,自己与边见仍有一段距离,而超越这段距离,只能将希望放在逊对边见的理解,与自己的谨慎自信上了。

  黄昏时候,我处理完手上最后一见事情后,立即起程,沉水断然的说着,眼中充满了渴望,那是一个民族得以强大的无比自信的渴望。

  风,向北吹,萧萧易水寒的豪壮凌云!

  下午的时候,船在清凉的水气里前行,水面微微泛着风,

  沉水推开狭窄的舱门,看见深漓正拿着书,忙将自己后面的话堵住,在一旁的下木椅上坐下。

  客官赶时间啊,不用担心,老朽赶了一辈子的船,不会误了您的事的!

  沉水淡然一笑,向船夫摇摇头,示意他没事,心里一阵平静,这种时候,心是平和的。

  概念中沉水知道船夫对生活的满足,以及南方相对平静的安逸,但却无法理解平凡生活下的满足究竟如何形成,虽然对此,沉水是羡慕不已,但自知自己是无法达到的,这简单而平静的满足。

  我出来的不是时候啊,沉水对着深漓淡然的笑了笑,看什么了?

  一部戏曲,一个错乱的爱情故事,深漓的视线依旧没有脱离书面,仅是以幽怨的语气回答了沉水的问题。

  船夫笑了笑,声音豪迈而苍老,那是我从河对岸带回来的,我的小女儿特别喜欢戏曲,纵使家里非常拮据,我还是经常给她带这样的书回来的,听卖书的说,这部戏在整个国度都受到极大欢迎了。

  沉水微微羡慕,如此简单而平淡的生活偏偏是自己无法实现的,但从作为一个同样只是具有全部感情的人而言,沉水知道自己无疑是失败的。

  哦,具体写的什么?

  深漓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翻完最后一页,心中一片冰凉,这才意识到,这样的错乱,悲凉带给自己多么强大的震撼,甚至书中主角的最后出家,带来的远远超过悲哀。

  抬起头,沉水看见她眼中的泪光,晶莹一片的纯净,这个时候,她用无力的声音继续着自己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

  一个具有王族血统的没落公子,一个当朝权臣的女儿,上苍的乱点鸳鸯,尘世的慌乱繁杂,令本可以幸福的一些人,最后都被命运卷走,没有回转的机会。

  沉水从深漓的手中接过那本书,看着她在悲哀中醒着,无神却大睁着眼睛,静寂的风静然的吹来,依稀有着熟悉的气味,想着煌黯的灿烂微笑,自己还是无可避免的陷如过往之中。

  那一段行程,沉水都在清爽的江面上看书,看那些些许灰暗的文字,冰冷的词语结构和朦胧不清的错乱,直到悲伤卷走生活中精彩的本然。

  觉得心里荒凉,在舍舟登岸的时候,沉水将书还给船家,除了应付的费用,还在舱内留下一些银两,沉水知道除了这些,自己现在只能给他们这些了,似乎被寒风卷过的大地一样,在越发接近日炎城的路上,沉水都没有说话,自己弄不清楚那本书所带给自己的具体是怎么样的启示,但绝对不是悲哀那样简单,没有办法得到答案,沉水只能暗暗的自认愚蠢,井然而有所希望的踏进日炎城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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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07-3-30 01:24:41 | 顯示全部樓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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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城的将军热情而谦卑,最终一切会恢复安静而平和的,沉水这样对他说的时候,他的脸上情不自禁的流露喜悦和崇敬色彩。

  看着这些人简单而热情的表达,沉水在心里展开了对炔衍将说的话的联想。

  他会说什么了,沉水不知道,但尽管如此,有一点是绝对可以肯定的,有炔衍的指点,自己的胜算绝对会大一点,这是场民族存亡的问题,所以,自己不能输,也输不起。

  下午的光明在天空旋转着,那所残旧的厅房出现在眼前的一瞬,沉水想起了过往的一切。

  那个清晨,自己在这片空地上走着,耳中传来有续不紊的木鱼声,清脆,悠远,煌黯出现在前面的时候,沉水知道这场战争无可避免,有些缘故无发解释,有些人无法改变,在说出请你让开的时候,沉水听见声音在安静的风中消逝,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煌黯的无可改变,固执的神情似镶钻样的嵌入骨髓深处。

  回首示意深漓在外面等,沉水踏进房内,依旧如故的简陋摆设,只是佛像略显旧了而已。

  大师好,沉水合掌问候。

  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炔衍,沉水的心里不免有些难过,炔衍两鬓的白发明显多了,虽已经出家,但可想而知,煌黯的死,仍给他很大打击。

  实在是非常疲倦,沉水说,这场战争牵缠太多,整个民族,整个国度,整个碧落人民的生存,不愿再被身外的力量左右着,面对神一样的边见,我仅希望碧落人民生活在自己的权利下,安居乐业,或者平安无妄,所以,还请大师点拨一二!

  佛像只有一个,沉水看着炔衍丝毫不受任何影响的敲着木鱼,似乎更加醉心于自我释放和祈祷的时刻,专心的空无一物,知道他不愿意为外界打扰,但此刻已经没有什么更好的抉择了。

  请大师指点!

  房内,微微的低于外界的温度有着春天的决然,沉水见他久久没有回答,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样的理由能够让炔衍开口,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有种疲惫又沉重的感觉压在心头,更多的人在战斗,更多的人会死亡,更多的土地将被战火焚烧,或者,整个民族会在这样的静默之中变成虚无。

  请大师指点!

  空气里一直有安详的气息,祥和,而无所求,等待到的仅是炔衍的沉默,沉水突然觉得自己怎么提出这样的要求,炔衍的淡入世外,在佛像和红烛的光芒之中显的平淡而神秘,有一种飘渺在最朴素的东西里隐藏,沉水知道自己的确很热衷于他的帮助,在他伟大的佛理之间寻得一种简单的胜利,但相对于炔衍而言,这样无异于流血拼斗,在一定程度上,沉水知道自己这样是不道德,或者,是强人所难的。

  或者,这是生活所带着的错,沉水这样想着,往后退了退,心里发出自责,毕竟这是自己最直接带给炔衍的。

  大师珍重,晚辈打扰了!

  回过身,沉水看见淡然出尘的深漓,依然飘渺孤独的站在扬柳之下,面容孤傲,不屑一顾,还有什么事情要做了?沉水暗问自己,有些失望的看着自己的手指,静静的从佛堂中走出。

  施主慢走!

  炔衍站起身,转过来对着即将离去的沉水,心中微微有点无奈,生活的安静被打断,也许,以后都无法再平复回来。

  沉水回转身体,恭敬的合掌问候,大师!

  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炔衍看见沉水目光喜悦的看着自己,不无渴望,心中黯然,面对这个故人之子,怎么可以回避往事袭来,有很多话,很多事情,因为上苍弄人,在自己与熏渎之间停着,因为这些纷乱的障碍,自己失去了很多东西,自己能够创造的,灵魂之中透着渴望的东西。

  而现在,什么都没有?

  不可忽视,炔衍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破定而后立之后所悟出的寂圆九式全面使出,大巧若拙,举重若轻之间,但见整个气场也为之旋转一样。

  面对如此精妙的绝招,沉水没有任何考虑的时间,最先想到的仅是如何保留性命,炔衍的招势很慢,似乎脱离常理,但慢的过程中仿佛是在跳跃前进,在沉水以自己的招势将其御在一旁,方明白那是急速的境界,由于人类视线的限制,由炔衍使出来的招势,便是极其缓慢的了。

  右手画圆,以缺代方,在炔衍步出房间,同样被阳光照耀的瞬间斜击而去,争取得点滴时间,沉水先后撤三步,旋揉身而上,凤去来兮悠然使开。

  为什么,沉水很想问出来,但是,炔衍的速度明显是想堵住自己的嘴,继续不定的在他的手下漂移,环故四周,沉水看不到尽头,绵绵不绝的身影接踵而至,第一次,沉水如此清楚的感觉到生命受到威胁,从炔衍的眼光中看不到爱护,帮助,有的仅是置对方于死地。

  此刻,沉水不能不回忆起崖汜所说的话,逝者如斯,而未尝往矣,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矣,直到现在,沉水方才明白他所说的明白即是明白,不明白即是不明白的意思,有些事情只可意会,在名誉的互相侵占之中才能明白的道理。

  炔衍见沉水越战越勇,直到第九势寂圆无度才败下阵去,心中赞叹不已,知道他在自己的压力之下,得到死亡和诞生,在生命受到威胁和灵魂的摆渡之中,将自己变成山峰,而不是以前那样伟大却飘渺虚无的云。

  还记得多少?

  沉水看着炔衍,心中有所感觉,却无法说出口,也许,这并不是什么道谢便可以解决的,自己像在等待一样,等待某个东西通彻的占领这个季节。

  快忘完了!

  炔衍高颂佛号,眼睛里不无期盼,忘记了好,忘记了好,浮生若梦,梦醒时分,去吧,去吧!

  谢大师,沉水合掌而立,缓缓退下。

  炔衍回过身子,慢慢的走进大堂,步伐缓慢而沉重。

  在你与边见一战之前,你最好到探霄山脉坐忘峰堕尘谷去见一个人,一个你一直想见的人,到那个时候,你便不会再有那么多的疑虑,对生活或者对自己,切记,切记!

  沉水心里登的一声,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将他的话牢牢的记在心里,而且决定此刻便去,不仅是因为坐忘峰在漓之水上游地区,位于日炎城西北三百余里处,相对较近,而且,自己的心里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仿佛期待许久的事情即将发生一样。

  这是一种感觉,一种纯粹出于人类最直接的猜测而已,但沉水相信自己的感觉,更相信炔衍不会欺骗自己。

  或许,时间会给自己一个幸运,或许,有一天,自己能够重新回到溅月的身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沉水这样想着,知道以后的路,也许会简单很多,无须太多的担心与顾虑,需要的仅是一直向前,向前而已。

  坐在西去的马车上,对深漓,沉水一直心存感激,作为自己的陪练,融合炔衍的寂圆九式于自己的凤去来兮之中,深漓无疑的勉强撑下来的,看着她安静的睡在自己的腿边,沉水甚至有着这样的一重错觉:溅月已经从生活之中淡去,余下的仅是深漓的如影随形。

  在这时,沉水知道自己与深漓的关系是亲近,具体而敏感的,在一些事情和问题上,能够水乳交融,但在人生的宿命之后,却行同陌路,自己与她几乎从不为任何事情而争吵,更多的仅是安静而沉默的相处,相处越久,沉默越深,而且,这种相处,与溅月在一起完全不同,溅月的静,有着高贵王室的崇高,而深漓所表现出更多的则是别离,与拒人于千里之外。

  但是,沉水自己也不得不承认,溅月所希望自己能够成为幸福安康的那种自由轻松的形象,是永久无法出现的,其中,这些不可出现的因数里,潜伏着自己的软弱,自我放逐的个性的一个完全部分,无论是溅月或者深漓,都没有办法改变这些部分在沉水心里根深蒂固的现状。

  无论是平凡淡然,还是伟大流芳,沉水都一直升腾着一个自我的愿望,为溅月,为流风,为王室或者平民,而征战天下,仅是让自己有一个证实自己的可能和机会。

  同时,沉水也希望,这样的流血无度可以尽快停止,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迫切的需要从死亡的翅膀之下走出来,自己需要的,越发强烈的,能够看见与被人承认的自我空间,一个人,或者,渺茫希望之下的幸福,但是,沉水自己明白,自己超越时间,与民族破裂,重合的爱情所构成的巨大沉沦,胜利之后,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再去面对溅月,面对因此而死去的煌黯,裂风,梦白,还有很多很多。

  摇摇头,坐忘峰在视线的另一端等待着自己,到了吗,沉水暗问自己,腿边的深漓静静的伸着懒腰,满足而单纯。

  到了?深漓拖着庸懒的声音问着,可是,堕尘谷究竟在哪了?

  沉水对着她淡然一笑,轻声的说了声小懒猪终于起床了,然后,起身下了马车,沉水知道,此刻自己既无人可以商量,也没有人可以指路。自己唯一可做的仅是确定位置,确定自己的位置,否则,自己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无法寻得堕尘谷的正确方位。

  怎么了,随之下车的深漓咕啷地问着,那份寒冷仿佛遥远的已经成为过去,而沉水在焚烧自己的一切,言辞淡然之后的寒冷,与诀别的遗世独立。

  没有,沉水摇摇头,累了吧,要不然,我们先在山脚下休息一个晚上,然后再进山!

  走吧,深漓看着他温暖的眼睛,心中却在考虑以后的别离,自己最初的关于独立的愿望与梦想已经在残酷的生活之中变的异常坚硬起来,或许,这是自己的一次与沉水最后相聚的机会吧,在这样的时候,自己需要的不是爱情,或者关怀,而是简单和平静。

  也好,沉水点了点头,从车上取出必备的物质,吩咐车夫暂时回去,三日后再来此地,看着苍茫如斯的坐忘峰,沉水真的想将它作为自己生活的背景,此外的生活,不仅单薄,而且极度失望。

  因为是夏天,进山已经显的非常容易了,看着深漓在前面轻快的走着,露出罕有的天真憨然,到此为止,沉水的刻骨铭心的记忆成为荒废的尘土,尤其关于自己与溅月之间的爱情纠葛,和彼此贯穿于对方生活之中的一发不可收拾的影响力,温暖,痛苦极其美丽,都无法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鲜明起来。

  也许,这是一种背叛,沉水暗暗地责备自己,自己的记忆的破碎的,随着时间的不停更替而变化角度,从而折射出不同的感觉和苦楚来,很多时候,为了避免自己陷入无休止的幻想之中,都不得不将自己的注意力平衡固定下来,因为记忆温暖怨恨和爱情,背叛无疑是一种可耻的行为,可是,沉水知道,如果自己依旧一如既往,对于现实生活的不屑一顾将深深的将自己的希望埋葬,尽管,背叛没有成为一种现实。

  这仅是一种无能为力,深深的对生活之中的残酷的无能为力!

  无论如何,让炔衍的嘱托成为沉水荒暗生活的一片阳光,可以踏上泥土,沐浴的阳光,深漓深深地告诉自己,相信

  这一点:炔衍不会看着消极引致沉水下陷,这是自己从来对自己的相信,这种自信与坦然的希望,让自己毫无气馁之心,纵使入山很久,仍然没有任何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阳光静静的落在溪水上,一夜之间,沉水觉得自己从日炎城的夏天走到坐忘峰的春天。

  但沉水却无法得知道自己的心情是夏天还是春天,也许,各个季节的感觉都有吧,混乱繁杂。

  随着溪水逆流而上,缓慢地在岸边走着,视线之中没有出现想象之中的人家,沉水觉得有些疲惫,背着载食物的包袱茫然的寻找着,大约过了盏茶时间,深漓无奈的叹气,显然,她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无论如何,炔衍是不会欺骗自己的,沉水暗暗的想着,取过后背的包袱,拿出干粮,取水的竹桶,轻轻的在溪水水面划过,看着装起来的纯净溪水,反映的融融阳光,完全的春天,自己的心里一阵平和。

  吃点东西吧!

  深漓不愿意的将自己放在失望之中,但又不得不让自己暂时停止下来,无可否认,自己的寻找是失败的,至少,暂时是失败的,作为有所希望,或者仅是最后的付出,深漓知道的自己无疑是不够幸运的,自己不想与沉水讨论为什么会这样,是否真的有那样的山谷之类的问题,既然炔衍已经说出口,那么自己早已失去了怀疑的能力,接过沉水手中的东西,深漓看见沉水眼中温暖的东西,温暖的没有一点尘埃,只是,深漓自己知道,这种温暖来的太迟,太过缠绵,沉水的关心是真诚的,是从自己小的时候延展过来的。

  谢谢,真是的,怎么没有一点痕迹了?

  沉水惊异于季节的变化,那种泥土芳香的气息的生命之蓬勃使自己安静下来,像脱离尘世的烦杂,生活在火焰上面,沉水总是将自己燃烧殆尽,面对战场上的生生死死,沉水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一个容器,一个盛满伤口的容器。

  在想什么了,深漓侧着身子,轻轻的咬着手中的干粮。

  没有,沉水摇了摇头,我在问自己,一些想不起来的事情,因为没有家,我感到无奈而漂泊,而你们是受到亲人的祝福的,或多或少,如果,我可以独善其身,也许我会继续着类似对宗教一样信仰的爱情,这样古老的幸福,最终在命运之外,也许,我的一生,流浪的宿命,早已根深蒂固!

  能和你在一起,我感到高兴与慰藉,很多时候,我都冰凉的无知觉的看着路上的行人,像鱼群一样无声无息地游过。而你不是,深漓放下手中的干粮,将视线投在静流不息的溪水上面。

  也许,有一天,我会像眼前的流水一样逝去,我们不能看见别离,却可以感受到它将生命弯曲,我相信你无法对陌生的环境产生兴趣或者新鲜,但别离是一种直接的体验,可以避免,却也无法回绝,我不知道你与溅月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们都希望你能够幸福安康,同时,受上苍所祝福的人们,是不应该分离的!

  不,沉水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深漓,没有什么地方是归宿,而归宿只有一个,那便是流浪,你与我一样,生命之中的独立,只能在动荡与疲倦的流浪之中才能被释放,我的整个想象与努力,是构成我未来生活的全部,没有被救,仅是自救。

  深漓不知道再说什么,再说什么都是于事无补,流水的声音一直停留在前方的密林深处,自己来的时候便听见了它,寂寞的像山谷的风声,回荡,回荡,现在,那个声音依旧那么不甚明亮的想着,也许,水只有响着,才能保存长久吧,不流动的水,仅是死水。

  那边的山谷也是这样的孱孱流水,芳菲四溢,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人站在山峰上替你守护着溅月了,没有人的守护像是森林中的万物,自由但危险,我们已经没有三天了,按照保持必备的体力计算,在此逗留两日,余下的日子,我希望你能够到探霄山北脉之中的然梦谷,去见一见溅月!

  溅月?沉水感到一切都太过熟悉,溅月这个名字让字的心一疼,张目看去,整个山谷在上午安静的阳光之中静静的睡着,有一只小鸟从溪旁的一棵树上落下,很悠闲地踱到水边,伸颈,细细的喝水。

  你见过溅月,她现在怎么样了?

  深漓看着沉水急切的目光,突然黯淡下去,眼前这个让自己甘心付出所有的人的心中牵挂的仅是溅月,自己再看不见阳光与繁花了,正是这个时候,相处像是夜晚的一句梦话,睁开眼睛,什么都不见了。

  是的,没有什么不可以告诉你的事情,溅月与折泪隐居在然梦谷之中,暂时一切都安好。

  沉水听到深漓的声音突然淡了下去,知道自己对她有所亏欠,忙转移话题。

  你看那只鸟,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明显经常与人接触,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炔衍口中所说的那个十分重要的人必定就居住在附近,但是,依照这样的山势,唯一的可能便是山中有山,两山之间方成谷。

  深漓点点头,表示同意,起身将干粮竹桶装好,那我们走吧,顺流而上,便可以到达高处,那样就可以观察到整个山的态势了。

  不过,将自己的目光放在沉水幽邃,一泓清水似的眼神上,深漓轻轻的问自己,以后,会可能再与他在一起吗,也许不能了,微微摇了下头,转过身去,看着前方的密林,有些彷徨,有些悲伤。

  不管怎么样,沉水,我都希望你能够幸福,安康!

  沉水微微愣了愣,看着如飞远去的深漓,心里一片怅然,忙提身跟了上去。

  从绿荫遮天的高处看去,沉水很快便发现山中秘密,确定方向以后,与等在瀑布旁的深漓汇合,目标明确的向山谷掠去。

  人的念头是无限的,沉水这样想着,许是天意使然,被阻挡在山石之外一段时间,但最后还是可以到达谷中。

  沉水谨慎地从狭缝中穿过,眼前的世界让自己的眼睛一亮,那是种少有的惊艳。

  不知名的繁花绿草铺满整个大地,山坡之上,矗立着一棵茂密的大树,像伞一样撑开,山谷边缘有着一栋简单而精致的木楼,略显微小,但可见清然安逸。

  清风过处,泛起片片花瓣,似无尽的蝴蝶在飞!

  在自己的心里一直希望拥有这样一个地方,安静闲逸,穿过山缝,深漓的眼睛不得不为眼前的风景震惊,那是些向阳的葵花啊,它在阳光里面醒着,看见自己在阳光下面光芒四射的样子,在不顾一切的阳光里面照耀着,正如自己渴望之中的爱情,深漓转过身,静静的看着沉水井然的样子,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的眼睛为之惊叹的,此刻亦然,如同自己,很多时候,在美丽与伤悲之前,仅以沉默缓解内心沉积的震撼。

  阳光慢慢地在大地上的花草上融化,沉水感受着眼前的白光,侧首看了看深漓,露出微笑,然后渐渐地向前走去。

  听花草的汁飞溅的声音,沉水尽量地放轻脚步,有些无奈脚下的残忍,迎面而来,一股清新的寒气渗入,沉水静静的呼吸久违的芳香,像崖汜的缘谷一样灿烂,时间过去三年多了,很短也很长,几乎无法回忆,但却也无法忘记,沉水不知道容与是否安好,也许,所有的结局只是命运注定的一次偶然吧!

  沉水微微叹息,将视线从三年前的过往拉回现实,倾听微风过过的声音,想倾听灵魂徘徊的脚步声。

  谁?

  沉水抬头看着声音传来的声音,是种警告,但听起来却仅是悦耳,没有任何杀气,面对现实,实际已经卷入旋涡的自己面对痛苦,面对赞扬,面对溅月的离开,沉水知道自己都没有露出过惊讶,而现在……

  谷内很静谧,只有风声,穿过细润繁密的花草的声音,看着来人的面孔与僵硬的沉水,深漓久久不能发出声音,对面的她是个略显软弱,哀怨,却显示出贵胄气息的女人,看不出多大年岁,时间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更令人吃惊的是,她是与沉水如斯相象,尤其是那双眼睛,眼神悠远而清澈。

  很多时候,深漓的确不愿开口说话,更何况最先开口,对于这样的态度,她并不认为是自己的错,或者,仅是不够礼貌,自己从不虚伪,所以,不想也不会为谁而改变,但此刻看着沉水与对面的她,深漓还是决定打破沉默。

  恕我冒昧,你便是炔衍口中的那个人吧?

  炔衍?熏渎微微皱眉,没有将目光从沉水的身上移开,你认识他?

  沉水黯然,想自己是完全明白第一次见炔衍时他所说的话了,但即使明白,自己还能为此做些什么,幸福来的太太迟,以致于自己只能痛苦的沉默。

  其实自己的想法是很幼稚的,沉水知道自己化名缺月流浪天下一直仅是种固执,想起与溅月因为血缘关系而彻底决裂的处境,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再次回转,如果没有上一代的恩怨,那么自己与溅月是否会活的轻松一点,也许,该是幸福的吧!

  沉水不知道自己与溅月之间是命运使然,还仅是前朝今错,不知道为什么炔衍将自己快要遗忘的无奈拉回现实。是种时间的讽刺吧,沉水回绝眼角的泪水,此刻确定自己的母亲还活着,站在自己的面前,心情复杂而痛苦地注视着这一切,是的,有些事情可以回转,有些问题可以解决,有些痛苦可以淡忘,可有些人,沉水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

  也许,相见不如怀念!

  也许,每个人本可以活的安宁些,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讲,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和谐,合理的安宁环境。

  因此,沉水不希望打扰别人的安宁,也不想破坏自己的安宁,遇到溅月以前,自己一直都希望一个人孤独地,自由地,按自己的意愿生活,与溅月分别之后更是如此,整日的恍惚更让自己怀念以前的漂泊无依,不想议论,干涉,或者伤害别人,也不希望被别人议论,干涉,或者伤害。

  但是自己却没有想到,自己已经完全处于一个社会性的旋涡之中,如果有诉说,也只是在黎明之前。

  无话可说,沉水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开口,很简单,因为自己无法界定遗弃与分离的区限。

  将脸埋在泥土,花草的清香里面,在这个突如其来的意料之外的幸福之中,沉水突然明白自己是一个活着的死人,缺乏感情的悸动,自己不能很明白的告诉自己,但仍然转过身去,背对着自己的母亲,这里是另外一个世界,不属于自己的世界,也许,自己该走了,也只能走了!

  深漓,我们走吧!

  深漓微微错愣,看着已经抬起脚步向前走去的沉水,心里有很多疑惑却无法问出口,迟疑之间,看了看自己依旧不认识的她,然后随着沉水的脚步向外面走去。

  正是春季,但天空还旋转着寒冷的风,泥土的芳香,与花草的气息在山谷上空回旋着,熏渎看着他离开,宁静的泪水对着日夜思念的人。

  这是不可能,不可能的啊,寻找旅途之中的无奈,失望仍在一片片日子的背后,在一个个自己独自一人追寻的日子后面,炔衍是自己生活的土地,他的笑容与关怀是不可能突然被僵硬住的,而汐澜了,有谁可以告诉自己,有谁可以相信,自己也同样记挂了,即使自己脑海里面全是对往事的无奈,追忆,至少,自己还是非常想念沉水,这个属于自己生命之中的第三个男子,却成为自己唯一的寄托,熏渎一直记得沉水很小时候可爱的微笑,他的灿烂笑容依旧停留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那些记忆,停留在一片无奈的后面,而穿越这些无奈的船,却迟迟未来,在这个突如其来的相见的阳光的上午,是一种从天而降的安慰,熏渎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资格接受这样的安慰。

  沉水,你已经无法原谅为娘的过错了吗?

  沉水停住脚步,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实际上什么都没有想,在上次拜访炔衍之后,自己便试着将这件事情埋葬,现在,只是希望漫长的白昼与夜晚会把这件偶然的迟到的事情卷走,有的时候,事情就是这样子,可以自己来,来了又走,如果不可以这样,那么唯一的方法便是用什么将它卷走。

  熏渎在几乎没有希望的感觉之中注视着沉水,以及一旁错愕的深漓,有些希望,有些无奈,眼中的沉水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然而这样的沉静也是一种答案,熏渎明白,有些事情不能被原谅,有些人也一样。

  我懂了,熏渎不再问他,他的背是想象之中的宽敞,让自己想起这些年来的孤独无依,与三生彷徨。

  我不想讲,或者说,我不能讲,不能讲的事情太多,以往,我在陷入爱情,而且不能自拔可又必须得自救和救人,因为我爱炔衍,即使最终他没有与我白头到老,我一样会永久的记得他,当我对他说,请将我的爱情当作朋友的时候,汐澜用他的爱心来帮助我,这里,没有任何附加条件,在此,唯一的过错便是我对你的辜负,与上苍的作弄。

  是的,我错了,为了这个一生的错误,我知道没有任何地方是归宿,可以归宿的仅是孤独,在那些寻找你的日子之中,往昔的岁月正浓缩成一粒致命的毒药,当回到我们最初居住的地方,一切都太熟悉,熟悉的刺目深疼,无有希望,无有来生,这个地方有干净的空气,美丽的溪水,以及和这里相配衬繁花绿草,孤独静寂,我知道,自己只能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慢慢死去,伴随埃埃黄土,与往事过后,对于自己的儿子的唯一牵念!

  不,不是,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我的心里很乱,乱极如麻,沉水将视线头在远处的山峰上,那里有皑皑白雪,与凛冽寒风,也许,那里才适合自己生存吧!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期待已旧的事情,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同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出现自己期盼已久的幸福和泪水,在这样的时刻,我却安静异常,只是自己的心在拼命的颤动,我想,我得走掉,一个人,我有一些事情要去做,我需要一段漂泊的时间,以便可以接受这样的悸动。

  水,难道作为母亲,我都不可以再看着你吗,说不清,我有着一种恐怕永久失去你的感觉,这种感觉像毒药,已经在我的思想里面流动很久了,水,就请你可怜可怜为娘吧!

  深漓转过身,看着泪水断了线的熏渎,用手拉了拉沉水,有所示意,却无法说出口。

  可是,自己却偏偏点了点头,然后,沉水对自己的状态感到不解,心里压抑许久的的亲情,似爆裂出来的火焰,将自己彻底燃烧。

  转过身去,看见母亲眼底泪水的晶莹,沉水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冲动,上前紧紧的将她拥抱,看不见家庭的幸福,因为自己从未感受到过,而现在,沉水却可以清晰的在母亲的怀抱之中流露泪水,轻易而满足。

  家,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我一直都不知道,现在,我想,家是一个这样的地方,世界不可以走进来,可在家却可走遍世界。

  熏渎看着他眼地的泪光,将它放在最后的生命之目睹里面,自己这个迷失已久的孩子,以后,他可能会回来与自己一起居住吗,自己不得而知道,仅能那样希望。

  我们一起生活好吗,以后,我们可以在这个山谷里面,安静而幸福的度过余生!

  还有你!熏渎看着深漓,若有所指的说道。

  深漓侧过身去,看着沉水,眼神落寂,不无渴望,可以吗?

  沉水看着深漓,她的陪伴是灿烂的星辰,照耀着自己的夜晚的梦的行程,有一种被她选择的感觉,自己却意图抗拒,心底的溅月,是一个永久也无法平复的痕迹,即使离开,却无法放下。

  这不公平,深漓,这样对你不公平!

  是的,深漓看着远方,远方是一个简单的概念,却有着对自己的无尽诱惑,像是有着十分什么的物件藏在天蓝色的远方背后一样,自己总想弄个明白。

  是的,这个世界上没有公平,你走吧,还有很多人在等你,很多事情在等你……

  深漓,沉水无语以对,自己知道,深漓的关怀与目光都是一片无限温厚的土壤,在那里,自己可以完全放下心来,在令自己的心与梦想相连接的地方。

  不要再说了,深漓摇摇头,眼泪流出来,依然听见风穿行而过的声音,眼泪也流过去,很热很热,在心里面醒着,那些一起流浪的日子。

  不管过了多少年,不管相距有多么遥远,你的心始终都留在溅月那里,一直未曾改变过,而我只能为你而祈祷,虽然,我不知道祈祷是否有足够的力量,保佑你幸福,安康!

  熏渎走过去,轻柔的将深漓揽在自己的肩头,替她拭去温暖的泪水,看着沉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轻叹,将自己无权所说的话抛在空中,然后,任它飘散。

  你既然有很多事情,便去做吧,不过,请答应我们,孩子,记得回来看看娘和深漓!

  沉水站着,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影子,有些东西也许还是不要打开的好,带上这么沉重的包袱,自己还能够全力以赴地走明天的路吗,沉水自己不知道,只能将问题咽在喉咙之中,时间会变成一点一点空白的间隙,然后,再一点一点的消失,在自己能够用目光看见阳光与美好的时候,以后,却不知道是否还会有机会回首。

  沉水摇摇头,将落寂暂时放在一旁,幸福包裹着自己,自己却不再占有它,而且,自己突然明白,幸福从来就是这样围绕着自己,自己从来就不可能占有幸福!

  娘,深漓,保重!

  离开的最初日子,往事如烟。

  直到现在,沉水才清楚地了解到炔衍天依汐澜缇筠怯月薰渎之间的关系,那日,自己看的那本戏剧正完全地将这样的关系展露开来,炔衍与汐澜同时爱着薰渎,炔衍也就是那个落魄王子,可是在最后,炔衍出家,薰渎离开,天依受家庭的影响而娶缇筠,也就是折泪的母亲,汐澜与怯月生活在一起,所以引起天依的误会,最后,这样的误会,也导致了自己一生的悲哀!

  这样想着,沉水还是觉得乱成一团,以往的事情不是纯粹的花朵,落下的种子生存在自己与溅月的爱情里面,生根发芽,直到最后,形成一棵巨大的寒冷的树木,横亘在中间,而自己,最终,也落入悲哀的深渊里面去了。

  这不公平,沉水重复着,觉得痛苦像一把刀在切割着自己,虽然,生活渐渐地平静下来,自己一直流浪以寻的东西,也落在自己的希望里面,可是更大的痛苦却出现了,在一天一天有声与无声的战斗之中,自己也逐渐地意识到,一种无法割舍的联系,正在渐渐地淡去,情深,却缘浅!

  这个时候,自己的心是复杂的,沉水知道自己没有什么理由站在溅月的面前,告诉她,自己一直爱着她,现在是,以后也是。

  然梦谷里面有着一个略小的湖,湖水在温和的风里轻轻荡漾着涟漪,有一条小路直接覆盖到对面的小山上去了,山的另外一边是俗世,沉水知道,那是等待着自己回去的俗世。

  沉水总是来的很早,于是,在山上石头的后面静静地数着河边的树木,一棵一棵地,水边,有几只鸟欢快地叫着,沉水知道自己的心是异常宁静的,水里是湛蓝的天空的影子,自己在等待着自己心爱的人,不时间地看着溅月与折泪居住的屋子,再继续数着自己的树。

  数来数去,沉水觉得自己每一次得到的结果都是不一样的,不多的几棵树,自己一直心不在焉地数着,已经三天了,沉水知道自己也快要离开了,只是希望,可以在离开之前,最后地看了看溅月的样子。

  溅月的身影出现在屋子外面的时候,就远远地被沉水看见了,她的出现,每一次都可以在沉水的情绪里掠过不可思议的兴奋,溅月走过来的身影,打水回去的身影,都无可剔除地在沉水的心灵里面,留下坚贞的痕迹。

  然而,沉水知道自己该走了,最后一次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短信,心里无奈一片。

  月:

  怎么样才能可以轻盈而安逸地站在你的身前了,我在宁静而寂寞的等待里面活着,怀着一种无可比拟的希望,期盼自己,也期盼未来。

  可是,最终我还是无法站在你的面前了,我的生活是一些破碎死亡的战争,或者,因为我的思念我的顽强,我发现自己在应付战争的时候,也可以应付自己了,从湖的这一面看过去,从目光里面来了又走的你的身影是美丽的,带着举世绝伦,倾城倾国的美,我很为自己的爱情而感到呼吸沉重,同时,找到母亲的同时,我想,我已经不可以再简单了,简单的流浪已经成为过往。

  山顶上是一片蔚蓝的天空,在这片天空里面,我希望你一切顺心!

  水

  沉水看着自己的信件,眼睛不免湿润起来,轻柔地将信卷起来,从衣服上撕下一条布,沿着小路向下走,在一片空旷之中,将信件系在湖边的树上,看着它随着飘荡,沉水知道,从此,自己开始一种新的无法平衡的生活之中去了,或者,早已开始了!

  水!

  再抬头,看着视线里面的屋子,看见溅月出来的时候,一切变的简单而凝固了,溅月的神情,溅月的声音,溅月的目光,一切都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而沉水自己,也在溅月的声音里面走了出去,走到然梦谷外面去了,因为,外面的战争,最后的战争已经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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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07-3-30 01:25:40 | 顯示全部樓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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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别后,沉水走到深漓的身旁。   在煌黯与阳燧走进梨堂的时候,她就如此的站在这,漓之水的岸边,已经显现出茂盛的绿色,白花与青草。   她说,我们可以走了吗?   沉水点了点头,想着昨夜有惊无险的一切,而现在终于把煌黯与阳燧护送回他们自己的地盘了,自己的使命也应该结束了,回首看了看梨堂,这是专门为煌黯建造的行宫,在这里,他一年四季都可以吃到新鲜的香梨,无尽奢华,沉水暗暗的说着,然后,头也不回的上了渡船。   在自己听见那声短喝,以及随后的狂笑之前,沉水一直有着某种不安的感觉,那是种无可解释的理由,只是种简单的感觉,陡闻惊变,沉水还是微微的愣了一下,然后若离弦之箭,飞入梨堂。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水对于眼前的一切,感到茫然,失落。   血迹依然的煌黯,颓废的阳燧,被咬过几口的香梨,以及兀自狂笑不止的公公。   我报仇了,我报仇了!   沉水在他歇底斯里的叫唤中,感到毛骨悚然,这是怎么了,虽然一路以来,没有多大的惊险,但也算历经艰辛的,护送煌黯回到他自己的土地上,而上苍却在这个时候放弃,为什么?   一切若梦,可怕而荒诞的梦魇!   煌黯看着眼角湿润的沉水,勉强的笑了笑,由于疼痛,脸部肌肉异常的扭曲。   他说,也好,终于,可以不再跋山涉水,沦落天渊了,在那些独自追寻的日子中,生活的疲惫,只有自己能够全然体会。   艰难的摆了摆手,阻止沉水为自己逼毒的念头,看着沉水退回原地,煌黯将目光头在不远处的漓之水,初升的阳光,在井然的河面上铺着金子,美丽而辉煌。   这是天下至毒——要塞,别为我浪费气力,聚散离合,总由天定,能够在离去之前,见你一面,我已经满足了,只是,折泪……   沉水看见他眼中的温暖,懊悔的遗憾,心中无可避免的悲愁起来,煌黯是一个不愿意将自己的情感表露在别人面前的人,但对于自己不同,从认识到现在,虽然没有共同相处很多时间,那份默契与相互理解,却早已根深蒂固。   上苍的放弃,为什么?   折泪的躲避,又为了什么?   是,这便是天下至毒——要塞!   你知道吗,煌黯,当你攻破穆微城的时候,有多少人死在刀戟之下,你是否看见漫天火海,哀号的百姓,以及耀武扬威的兵士?   你知道吗,那是种什么样的感受,当我亲眼看见我的父母死在我的面前,我便对天发誓,我一定要报仇,一定!   我是个百姓,没有什么可以与你相抗衡的,在这个年代,我所能做的仅是自绝自己的幸福,在卖身做公公的时候,你是否又知道,我的心里在滴血了!   我的路是用血来铺就的,当我终于有机会接近你的时候,你却为一个女人,而流浪四野。   撇开个人恩怨,在我这个无知百姓的眼里,你都是个懦夫,懦夫!   你根本不配做这个国家的主宰,不配!   不要再说了!   阳燧看着遥远的天空,在自己的眼里,煌黯是个神,这个世界上,本来是没有神的,当有些人做了别人做不到的事情时,他们就变成了神,沉水也是如此。   阳燧绝对不允许亵渎自己心中的神,绝对不可以。   这三年来,虽然煌黯经常不在帝都,一直为寻找折泪,而四处流浪,但煌黯在的时候,每天晚上都睡的很晚很晚,成堆成堆的奏折,在他的笔下流过,而没有出现过任何差错。   也正因此,焰舞王朝才得以休养生息,国力蒸蒸日上。   你弃天下于不顾,又怎么有资格来主宰这片土地,最后连你的属下都起来反对你。   你又是否知道,为修建这个梨堂,又有多少人而丧命了?   是四百三十一个,四百三十一个!   公公顿了顿,混乱而发狂的抓住自己散乱的头发,他说,最让我绝望的是,我不知道你会在什么时候会回来,你不在的那些日子,可怕的梦魇始终没有放开过我,蓬头垢发,血迹斑斑的父母与邻居,他们像绳索一样,牢牢的将我缚住,无处可逃,无地容身!   令人欣慰的是,你终于回来了,而且是在我窃得要塞之后,在你全然放松的情况下,置你于死地。   什么叫万劫不复,什么叫乐极生悲,这便是,这便是!   我叫你不要再说了!   沉水看到公公在阳燧的燧木取火之拳下,若断线的风筝一样跌落,散落的鲜血,若蓬雨一样彷徨。   燧,算了,煌黯艰难的撑起身子,倚在梨树上,大口呼吸。   有的梨树,依旧盛开着美丽而圣洁的白色小花,若皎洁的精灵。   他是对的,我的确没有任何资格做这个国度的主宰,一切,只不过是我在自己勉强而已。   记得父亲曾经对我说,你的生命中,有着无法解开的死结,其贵必黯,所以他将我取名为煌黯,也许,我应该相信他所说的,只是那个时候,我有着与你们同样的豪情壮志,在短暂的将兵权交与沉水后,随着我的伤越发痊愈,我的心便越来越骚动起来,之后的回来,攻打帝都,一切简单而顺利。   直到现在,发生了这么多,我才明白,红尘若梦,影过留水。   一切,都只是宿命,宿命而已!   吐出大口鲜血,煌黯顿了顿,诚恳的看着沉水,他说,水,我可以请你做一件事情吗?   沉水默然的点了点头,有些人无法挽留,有些事情无法轮回,知道自己能为煌黯做些什么,也许,只有这最后一次了。   煌黯说,这个国度,因为我而分裂,只是现在,我已经没有时间与能力去整合它了,熠昝不是个堪此重任的人,并且,他是天渊王朝的遗王子,从小生活在争斗与血腥的环境中,他的心胸无可避免的显的狭小而好胜,这是他能够创造丰功伟绩的力量,也是他致命的弱点。   你都知道?沉水静静的问。   是,在攻打帝都的前夜,有人去找过他,那个时候,我便知道了一切,只是,熠昝是由我一手栽培,一直以来我对他都有份异乎寻常的感情,也正是因此,我才一直放纵他的行为。   也许,是他已经长大了,有着自己思考问题的方式与判断技巧, 我记得他曾经对我说过,尊贵,很多时候都不可以与爱情并存,折泪是个特殊的女子,你与她在一起,是不会有幸福的,不会!   不,阳燧冷冷的打断了煌黯的话,他说,这一切都是熠昝造成的,我绝对不可能因为往昔的兄弟情谊而放过他,我与熠昝之间,只有一个人可以存活在这个蓝天下,只有一个人!   阳燧,煌黯的言语中透露不可违抗的威严,看着无比激动,愤恨的阳燧,煌黯的无奈,关爱,与渴望之情言于意表。   他说,燧,现在,我只是希望你可以替我去救赎我所犯下的过错,仇恨是个没有尽头的黑暗,我希望你可以过的好一点,而不是全然的痛苦!   皇!   阳燧轻轻的走到他的身前,拭去煌黯唇角的血迹,然后深深的垂下头。   你走吧!煌黯看着那名公公,没有任何表情,希望死亡的仅是自己,他说,回你应该回的地方,快乐的过日子!   回去…回去…我应该回到哪,哪才是我应该回去的地方?   仇恨,结束后,我还剩下什么了?   公公仿佛呓语般的晃荡,沉水知道他疯了,在所有存活下去的理由瓦解后,又还剩下些什么了!   熠昝!   有些不可思议,但是,阳燧一见到他出现,便愤然的冲了过去,燧木之拳激起的巨大劲风,让盛开的繁花,在突然间坠落,绚烂而美丽。   站住!   阳燧回首看了看依旧吐血不止的煌黯,那些白色的小花,有的落在他的头上,有的落在他的衣衫,像一个个即将逝去的梦,无奈的转身,煌黯的眼神已经涣散,阳燧知道,他撑不了多久了。   念及于此,自己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的滴落,大颗大颗的!   熠昝没有说什么,只是静然的跪下,目光里面夹杂着惊讶和无尽的悲伤,没有必要询问,因为眼前的结果只有一个,那便是死亡,凌乱的血迹,残缺的香梨,黯然的阳燧,以及一旁没有丝毫表情的沉水。   熠昝知道,煌黯的生命,像这些坠落的花朵,会在瞬间消逝!   因为某些原因,还是将这一切归由在自己的身上,自己见过积羽的深沉狠辣,帝都在在这次动荡后,并没有立即平静下来,熠昝明白,最佳的机会还没有来临,铲除她以及她的势力,还需要耐心的等待。   没有痛苦,没有欢乐,熠昝的眼里没有任何波澜起伏,帝都虽然是座火山,但是总是有方法去补救,而煌黯却即将永别,自己只能亲眼的看着他消逝,而没有任何可以伸手挽留的能力。   起来,煌黯用最后的气力坚决的说着,这个时候,你不应该来的,不应该!   ……   我知道你对我流浪去寻找折泪一直都不满,你说,男人身处于世,应该为国度鞠躬尽瘁,现在,当你身在那样的位置,我想,你也应该明白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现在的帝都需要你来保持平衡,希望,你以苍生为重!   ……   沉水井然的走过去,扶起决然而跪的熠昝,回去吧,那个地方需要你!   熠昝还是没有说话,若岩石般的静然的看着煌黯,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煌黯安然的闭上双眼,死亡,也并不可怕,它不过仅是生命的延续,保存的另一种状态罢了,平静而永恒!   折泪,再见了!   皇!   在阳燧仰天长啸的时候,熠昝的泪水静然的滑落。往昔,若美丽的梨花一样飞散,飘渺如梦,沉水亦然,接着阳燧的啸声,决然而唳。   满目的白色梨花,正的,反的,片片飞散,窒息,追求痛苦的存在,如烟,如梦!   熠昝在沉水的眼里逐渐变小,直至消失,没有责怪,没有怨恨,在宿命的面前,煌黯只是选择了接受。   起风了,落在地面上的白色繁花,重新翻滚,回升,这些洁白的精灵,仿佛在低声吟唱,念着挽歌。   植我以阙,报之以梨;育我以露,报之以蕊;殇我以心,报之以魄……   临江而立,三十功名尘与土!   沉水黯然,无可避免的陷入高绝的伤痛绝壁中去。   何为存在,何为惶恐,如果失望是他们的宿命,那么自己的宿命又是什么了?   时间的流逝,无可复加的在点滴间磨合他们留下来的影印,渐趋淡然,或者全无,雁过寒潭,影过留水,在这样消逝中,时间的沙漏,仅是让他们的形象得以完全。   只是,在现实的存在中,只剩下自己孤身一个人了,对往事的追忆,对爱欲的渴望,对来日的无奈,渺小的自我沉默,渺小的自我辩护,渺小的自我欺骗,对丧失了的时间,和失去的东西的急切怀念。   年华的虚度,岁月的蹉跎,对再也毫无温暖可言的生活的愤懑,一个人的旅途,孤身送走的日日月月,绝望的与世界和人间的隔离,呼唤,听见自己的呼唤。   表面的荣华,空虚的高贵,这便是自己啊!   溅月给了自己平和的心灵,温暖的语言,但是,她没有教会自己怎么在这个世界中微笑以待!   对温暖的渴望,与将冰冷的要塞建立在自己心中的意图,冲突不断,那残亘断塬,或者堂壁生辉的堡垒,是种自我抑制,自我防护的一种简单的方式而已。   溅月的出现将这一切变了质,像被换掉空气般的存在。而自己又将以如何的心态去面对人生,冲破人生的坚冰,面对别离,是退后,还是义无返顾的向前?   没有人可以回答自己这个问题,沉水听见头顶上的震翅声,那是栖息在繁树上的成群飞鸟,齐发出的愉快而充满生息的声音。   看着它们向远处的树林中飞去,繁乱而幸福,他想,温暖是它们的,而自己什么都没有!   向前,沉水的身影越发孤独绝立,以幽邃的天空为背景,苍木流水,清风徐来。   这样的姿势是绝离尘世的,溅月无言以对,煌黯是死亡巨大而突然,痛苦像潮水一样涌来,摧枯拉朽的席卷一切。   沉沦的不仅是沉水,还有折泪!   一路以来,隐伏有度,聚散离合,当折泪站在高峰上,远眺煌黯的时候,溅月还是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她眼中的温暖,与点点湿意。   那个时候,她的态度坚决而渺茫,折泪说,相见不如怀念,情爱之花已经凋落,这是没有种子的植物,无法轮回!   没有说什么,那个时候溅月除了黯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可以感受到折泪眼中的向往,生活如此,除却依旧向前,接受并承担如此的凋零,还能再做什么了!   正如自己见到沉水与深漓的默契一样!   人生是一盘巨大而严谨的棋,各自在自己的格子中艰难的挪动。   欠的太多,如何偿还?   溅月,你还是来了,沉水无奈的微叹。   沉默许久,溅月还是轻声的问,御流葬在哪?   合了下眼睛,沉水看了看不远处的深漓,她们有着同样的直接,简单而有效。   离开的时候,随着头发的片片飞散,御流说,原来的御流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仅是一个四海为家,无根无念的虚空者而已,梦也有时灭,情亦有时尽,请你珍重!   御流的话未窥视天道,但却给自己的未来编制了空间,广大而虚空,没有永久的诀别,却将陌生排在自己与世人的面前。   咫尺之间,却远若天涯的陌生!   向后略退半步,转过身去,沉水将视线投在流动的逝水上,说,鸢飞唳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物者,窥谷而反,逝者已矣,何必再问!   轻,为积极,重为消极,轻,重的对立面,最神秘,也最模棱两可。   但自己永远也达不到轻的境界了,溅月知道,轻松与幸福最终一次性的消失了。   御流死了,自己也就失去了与他在一起的安然,同时,也使自己得到解脱,从自己与自己无法面对的矛盾中解脱,允许自己可以鄙视生命的存在,是因为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沉水的黑色思想再也不会给自己植下任何隐疾了。   在他回来的这些日子,溅月越发的明白,沉水的归来,是上苍赐予自己的一份无法伸手得到的礼物。   而自己,最终也会接受这份令人心碎的礼物!   沉默许久,溅月想起折泪的言语,当她的眼角流下血泪的时候,那是一种怎么样的痛苦了?   哀莫大于心死,无可置疑的是煌黯的离开,断绝了折泪的生命之源,像干枯的草木,终有一天,没有了复仇这个生活的凭借,她会像碎石一样,散落而永不回复!   那个时候,便真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在那样的孤独中,自己该如何生存下去了,还是跟着折泪的脚步,去拥抱自己思念不已的父亲?   平静心情,溅月说,你可以安排一下折泪与积羽的对决吗?   微愣,沉水回过身来,看着溅月的脸,这是个令自己在无数个夜晚回醒的熟悉,此刻近在身前,却有着再也无法拥有的概念。   远黛般的弯眉,扇行睫毛,湿润的双眼,微翘略带调皮的玉鼻,以及轻吐馨香的薄唇。   沉水知道机会并不存在,存在的只是劫数,微叹,回复心神,说,我尽力吧!   任何事物都有结束的时候,永恒的东西是不存在的。   御流的离开显然留给自己更大的空间,但往事不再,又怎么去追寻了。   也许,应该遵循这样的原则,已经经历过生活中最幸福的时刻,自己再没有任何资格去奢望什么,像枯萎的花朵,摆放在石碑之侧,等待的仅是消逝。   在那些视线无法所及的未来之中,还如何为她与自己祈祷了,人的存在,为死后的丰富,活着人的记忆,还是仅是终结的坟墓?   风,继续吹,拂过这片绿色,沉水知道,春天来临了,只是,自己的心灵,依旧停留在飘雪的冬季!   红尘以北,殇我以缺!   在很久很久以前,折泪的心一直是个荒芜而多岩的海岸,那是在最初,如果曾经有最初的话。   对于陌生人而言,这片海岸是寂寥凄凉的,而对于煌黯来说,则是意味深长,让人心醉神往的,他在这些岩石下挖出短暂的幸福,与新的悲哀。   溅月一直记得那个阳光刺目的下午,在折泪凄然离去的时候,整个白光似的天空,像瓷器一样散碎,满天大把大把的碎片,划破天的一边。   那是个无法忘记的那些天里的一天,一个极为痛苦,极为难受的一天。   父亲的决然自闭,折泪的愤然离弃,像两支鞭子,从截然相反的方向鞭挞自己,束缚,排斥,亦或是巨大的矛盾。   像决然的树木,看着没有任何表情的折泪,溅月的心像放在八面临风的地方。   明月初落,繁华落尽。   沉水黯然的到达已定的地界,这是个平原,背靠入日森林,起伏无度的曲线,像绵亘的苦楚。   站在折泪的身前,沉水无言以对,知道自己不应该答应她托溅月带言的请求,但又该如何去拒绝,好象真的没有任何方式去回绝这个希望。   折泪的怀中抱着白青色的瓷器,沉水知道那是煌黯灵魂安息的所在,微微低头表示悼念,玉青色的瓷器泛着温暖的光泽,那是她的体温所致,有些湿润,折泪的眼角无可隐藏着暗无生色,和义无返顾的向前。   两个人的战争,已经不再是个假设,谁可以从这次战争中存活下来,已然不再重要,更重要的是谁的尊严与坚决,更寂静,广大。   溅月在左,静然的站在折泪的身旁,凝望远方,太阳低而明亮地挂在天空,空气极为清纯,气温是早春的气温,溅月似乎被浩瀚的湛蓝,被远处如此清晰的地平线,被整个蓝的发白的无限空间迷住了。   风一次一次的覆盖过来,一次一次把幸福带来又带走了。   那个黎明,天微微泛着光亮的时候,自己的头疼痛欲裂,漫夜的静坐,无法回绝折泪的言语所带来的决然,过去与未来,似生生的一次性的永久分开了。   沉水记得昨夜的月光,朦胧,淡雅,淡薄的云雾将天的一边遮住。   站在河水之前的折泪是井然,无畏生死的,生活于她,已经如绝命的死水一样,没有红烛,有的只是招魂的白色幡布。   荒芜,而凌乱的飘荡,折泪说,如果我可以存活下来,我就有机会和你说一说这个世界的黑暗和残忍,但是,机会并不存在,存在的只是劫数。   这个世界已然没有值得留恋的地方,只有溅月,什么都欠,什么都不欠,对于这个无辜的妹妹,我……   微叹,折泪的言语有着对幸福的向往,她说,溅月只是个孩子,虽然经历过生死,或者比生死更难忍受的事情。   我见过宾客,情人离去后的婚庆宴席,晨光照着他们遗留下的满地狼藉,打碎的酒坛,推倒的桌子,熄灭的炉火,这一切保留着喧闹凝结的混乱痕迹,但是,看到这些景象,你学不到爱情是什么。   以前,我以为自己最终有一天,可以做煌黯的新娘,眩目的凤冠霞披与亲人的祝福,可是事情不会简单而紊然有序的发展。   爱情是什么,无知的虚妄,抑或只是自己的幻想?   情爱无怨无恨,没有对错,折泪指着遥远的东方,那是个温暖湿润的地方,她说,那是溅月得以暂时安静的地方,也许,没有她爱的人,但有着一个一直爱着她的人,但现在,什么都不再剩下,你的归来将往事回转,至此,真正的只留下你们两个人的世界,无论御流的离弃是出于本意,还是对宿命的遵从,守护溅月,是你的宿命,一直是,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折泪的话让沉水开始了弥留状态,这不是意识的摇摆,时而空白一片时而充满阵阵回忆。   回忆好象潮水涨落,带走了随后又带回了所有积蓄的形象,所有往事的贝壳,所有曾经听到过的声音的海螺,它们把心里的海藻冲上岸来,重新洗刷一番,千情万意再一次涌动,但是在昼夜平分时,最后一次退潮,心空了,潮水与积蓄又回归上苍。   自己从来没有任何害怕,只是在退后,自身的经历让自己理解生死,在那个恐怖乱飘的夜晚,沉水看见众人错愕的表情,以及她的惘然与片刻间的明白,彻底的失落,归邪的话没有说出口,但不应该说的话,一直回避,无法承担的过去,却只能由自己说出来。   重要的东西,不显示在尘土上,沉水不愿在过去的事物残留下的尸骨上花费太多的时间,有的东西需要从它深埋的永恒中寻找,溅月的存在,是上苍对自己的恩赐,却也是一份只能去接受的伤心礼物。   用生命去交换比生命更久远的东西,这是出于豪情,还是对人生的无奈,没有选择的选择还是选择,沉水黯然,生命,自己将它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这里不过是骨头,血,肌肉,与内脏的混合物。   生命,在自己的眼中不再是光芒,而只是如同在尘土中看到的一切,天依,放勋,耕野,裂风,横塘,煌黯,御流,他们在时间中流逝。   感受着时间的流逝,沉水惘然,它不应该这样敏感的流逝,而应该凝固,成熟,老去,它应该一点点的搜寻我们的劳作。   然而,它没有,没有。   但是,它已然凝紧的来自自身的东西会留下吗?   沉水知道没有人可以给自己答案,或者,只是没有答案,只是,在自己以沉默代替对折泪的回答时,沉水没有看见她眼中的落寂与对溅月的怜惜。   从新开始并不难,难的是彼此之间的自然,感觉,相处,与那被称之为永恒的幸福。   回过神来,沉水转身与她们并排同向站着。   一只秃鹫飞入视线,在平原的一角掠过,仓皇地渐渐消失。   接下来 ,沉水听到巨大的震翅声音,回过身去,沉水看见万千飞鸟,像烟云一样从林中飞起,飞的最高的是一只五彩斑斓的神鸟,流金溢彩的羽毛,在阳光的映射下显示出神话中的光泽。   沉水突然意识到这是个完美的神话,浴火的凤凰从新升起,它的高傲头颅,尽数张开的翅膀,流光的尾羽,无不在向世人诉说用七彩祥云编织的神话。   若梦,梦却不会如此清晰!   来的迅速,去的壮观,看着它们在天空划出完美的曲线,向上飞腾,然后消失四方,沉水的心又一次开始落难。   知道一只狮子领着一群羊,远胜与一只羊领着一群狮子,就像凤凰驾御无以数计的飞鸟一样,煌黯将他的希望,责任,梦想都放在自己的身上,这是个巨大而严谨的问题,往事不再,泉息的势力隐隐伏伏,熠昝手中的帝都又动荡不已,而自己真的老了,没有以前那样的信心,、与力量,些许懦弱,在溅月不会再在自己身边的以后日子中,像深陷井底,没有目标,没有方向。   微叹,沉水对折泪说,希望,在于存在,你多加小心了!   她来了!   沉水看见折泪轻轻的将骨灰盒放在远处突起的山丘上,在她的手迟疑温暖地滑过瓷器的边缘的时候,沉水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她眼中的眷念。   那是种生命的向往,灵魂的切合!   怀中尊敬的感情,沉水陪折泪走向前去,熠昝的眼中带着微微血丝,有着随时会流下泪水的感觉,他的神情是无奈而木然的。   你就是折泪?   折泪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知道她便是积羽,对于折泪而言,这已经足够了,在此刻,没有什么比决然更可以来形容折泪了。   没有任何表情,折泪深深的看了看煌黯安息的所在,那个有着简单线条的瓷器包容着自己所有的寄托,回首看了看留在原地的溅月,对于这个苦难的妹妹,自己一直有着怜惜的温情,并且知道,她的幸福在沉水坠崖的那个瞬间全部崩溃。   如果时间可以定格,如果一切不再向前发展,如果飞鸟可以得以安静,溅月的情殇在岁月的长河中得以被神话。   但是沉水回来了,这样的结果不知道是好还是坏,沉水与溅月之间已经有着无可逾越的鸿沟,不是天依的死亡,不是御流的离弃,更不是在飞而复来峰的诀别,旧游如梦空肠断,风物无情人暗换,他们所要跨越的仅是自己的心态。   对此,自己是无能为力的,折泪黯然,只是在自己的心中祝愿他们,希望上苍可以让他们得以幸福,而不是像自己这个样子。   平静下心态,折泪从怀中取出一个包袱,慎重而温柔的打开。   别时容易见时难,好风碎竹临风咽,两把神兵像缠绵的鸳鸯一样,轻叠在一起,系着的七世情结,像两只翩然欲飞的蝴蝶一般灿烂。   两刀重叠的执于右手,上前,折泪的眼中流露出死水一样的坚定与决然,她说,开始吧!   这个瞬间沉水感觉到天地为之悲寒,从折泪身上散发出来的死亡的气息深深的漫布在四周,向后退去,在溅月的身前站定,情不自禁的将她笼罩在自己的保护之下。   他记得折泪的言语,深刻之中带着某些对这个世界的愤懑,她说,如果,我有机会活下来的话……   无法继续下去,沉水知道,折泪已经是溅月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寄托,如果连她都离弃,那么溅月还有什么理由在这个世界中微笑以待了。   风,向北吹,有着春天的微微寒冷,清新自然。   因为有所希望,面对自己,面对过去,与死亡保持安全的距离,沉水的心开始往下深陷,看见溅月灰暗的目光成为一片迷茫的寂寥。   入日森林的白色小花随风飞来,雪花似的瓣片漫天飞舞,升腾无度,这些弱小的生灵在折泪的四周漫布,时而停止,时而旋转,像穿飞的蝴蝶,美丽而绚烂。   折泪悬空而立,绝世而然,那个时候她说,守护溅月,是你的命运,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一直以来沉水都不愿意对自己的命运做出决断,或者简单的只是将它确定,流浪的那些岁月之中,习惯一个人看着北方的天空,莫名其妙的沉默,北方的云层有着干净清澈的蓝,渺渺大地上散落的白杨红柳,还有那些黑色玄武岩,这些,自己是熟悉的,就像熟悉折泪说话的语气一样。   她的言语一直是那种令人无以拒绝的坚决,深漓亦然,像此刻一般,绝妙的弧线,飘逸的旋转,以及看似无为之作的刀法。   别时容易见时难,好风碎竹临风咽,在她的手中轻然磕碰,间或迸发出短暂,却十分耀眼的火星。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在折泪空旷悠远而古老的摆合之间,寂寥的远方沙漠仿佛再现眼前,没有滚滚黄沙,没有肆掠的巨风,整个天际,空旷的让人无迹可寻。   看着折泪无视积羽的迅疾直线攻击,像个画家,不动声色,按部就班的进行自己的巨作,沉水若有所悟。   月,看好了,折泪在向你演示生存之道!   听着沉水的话语,以及他躲避的目光,溅月不无绝望的流下泪来,已逝的人们,与正在逝去的人们,像离弃的蒲公英之絮,一去不复返。   飞来的过早盛开的花朵,远方明灭不定的余火,相思之外的没有希望的爱情,这一切都在此刻交织。   生存之道!   也许是的,溅月知道折泪对自己放心不下,她眼中的温暖与简单却凝重的湿意,以及坚决冷却的词语,都会在自己的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痕,这是不能被遗忘的是深刻!   看着这个与自己有着最后的血缘关系的唯一亲人,溅月无言以对。   有些狼狈的使出三山半落,一水中分后,溅月知道自己最不愿意见到的时刻来临了,折泪的图画已经基本完成,这是一幅百鸟图,烟云状的腾起的飞鸟,有着它们并不比人类低下的高亢,昂首展翅的凤凰,像出水的焰火,流动着逼人的光芒。   谁曾长时间朝着黎明茫然的划桨过去,就会唱苦刑的哀歌,谁曾在沙漠里面口渴,就会唱不见井的哀歌,一贯,人若没有痛苦,就什么都不会得到,因为心是空的。   为之死的东西叫人为之生,溅月不愿意将自己的绝望轻易展露,春天的魅力是不大的,经历过比死亡更难以承受的那些过去,自己比别人更懂得去留住相思,与苦难者的哀歌。   姐,我在归栀等你,然后我们回家,回家!   若即若离的看着井然而立的折泪,溅月微微后退,当自己触及沉水那双清澈,沉默如水的眼睛时,溅月还是清晰的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再见了,心爱的人儿!   沉水感到极度的疲倦,说的简单些也就是在想自己是无能的弃子,因为觉得少了砥柱,内心没有一点回响,在沉默中一直坚持的那个信念,已然全部崩溃,这一刻,不知道自己除了静静的看着她走,还能做些什么。   神圣而不可侵犯,沉水知道,溅月也知道,这场对决,对于折泪而言是一件比生命重要无数倍数的事情,语言失去意义,像超越星辰的得到永生。   需要谁来收留自己,折泪不知道,只是希望在纯朴中死去,下一年的白鸽依旧为自己飞翔,这样自己的死便恬然安宁了。   凝视,折泪的眼中迸发出神圣的光芒。   七情梦断,一战而定!   在沉水的眼中,折泪的这一刀是无懈可击的,旋转的两把代表分离的刀,以系着的七世情结为点心,迅不可挡的击向积羽。   有人梦断,有人惊呼,积羽的眼神开始愤怒,原来一切都只是折泪布下的局,初时的步步退让,毫无轨迹可寻,不着任何劲道的曲线,甚至以左臂抵挡自己的刀锋,这一切只不过是在束缚自己的气场。   预谋,预谋!   没有再有未来,沉水知道,在这样的完美攻击之下,积羽只有死亡,看见积羽下属的愤怒,以及微为扬起唇角的熠昝,一切如自己所料,微笑,熠昝抱以报答的表情,看了看静立的沉水,与凛然不可侵犯的折泪,微微抱拳,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因为欲望,出于溅月的渴求,沉水还是非常希望折泪能够好好的生活。   希望会再有人牵着她的手,向她指出生命的精华不是沉默,而是在困苦中寻求解脱,书中的字,是谁都可以看见的,老孔庄孟的那些言语,只是种培养态度的方式,然而,真正的顿悟皆在这些言语之外。   但折泪的行动让沉水又一次明白自己梦想的荒谬,听见折泪的骨骼发出轻然声响,清脆而有力,然后,她转过身来,眼中再没有修为之人的光芒。   她说,以前那个有着无比坚决的寒冷与动荡的折泪已经死了,现在,我再有没有能力离开黯了,希望你代我照顾溅月,一生一世!   保重!   没有回答,沉水的心在滴血,看着折泪抱着煌黯的骨灰,蹒跚离去的背影,自己的心在回旋的风中沉睡。   被遗弃的别是容易见时难,好风碎竹临风咽,缠绵悱恻地嵌去大地之中,红色的七世情结,轻轻的随风飞舞,像是在述说着古老而哀宛的歌。   自废修为的折泪,是让人尊敬的,只是沉水不知道该怎么样向溅月提及结局,那种凌乱使自己难受,因为两个人摆出同样的姿势,往同一个方向,同一样的目光,每次想到此,沉水的心中自会产生忧郁。   一个人不同于另一个人,一个人的语言有异于另一个人的语言,一个人的愿望与另一个人的愿望背道而驰,熟悉,变成陌生。   微叹,沉水摇了摇头,上前拔起两把刀,用折泪留下的布包裹起来,不愿遗憾过去,不愿迷茫未来,没有死亡,已经很好了。   向着归栀的方向,有着温暖的阳光,沉水默然,只是向前,向前!   独一无二的花,是打开的窗子,从中可以了解春天,花是由春天变的,一个不开花的春天,对于沉水而言,它什么都不是。   没有风,叠絮般的层云,遮住了温柔的阳光,沉水又一次见到岩石的狰狞,漫布在这个有着归栀的美丽名字的土地上。愚蠢固执地阻挠土壤中弱小生灵的生长。   有点无奈,沉水对折泪的离开没有任何意见,像迷雾漫布的沼泽,没有方向,不知道该怎么样向溅月述说着一切,折泪的选择是无可厚非的,很久以前,自己便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的与幸福截然而反的气息,同自己一样,折泪的寒冷是这个世界所无可容忍的,那些流浪的日子,自己便深刻明白这一点。   一直以来自己都逃避爱情,直到遇见溅月的那一刻,沉水才知道自己再也不会有一切那样了无牵挂了,一个人有了思念,知道向往什么,该向哪个方向运行,是件幸福的事情,但是,对于一个命中注定只是流浪的人来说,却只是一种生活的奢侈,或者仅是幻想,在那些流浪的日子中,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反思自己的行为与语言,希望之为虚妄,正如失望相同,而且,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正如此刻,沉水希望溅月会好好的一样。   沉水知道,在溅月的心中早已存在对这个世界的不满,甚至是鄙视,她允许自己生存的原因,只是对身边的人有所幻想,当这些她赖以生活的人,渐渐的从她的周围离弃,永无回首的机会的时候,溅月学会最多的仅是沉默。   沉默,若冰!   深深的呼吸,将这些琐碎,烦恼的思绪排之脑外。   这是一条无法抬头的路,前面有着太多自己无法面对的表情,沉水听见黑色的土地在自己的脚下发出轻微的脆响,急促而轻淡,虽然,十分不愿意,但沉水还是可以清晰的看见静坐在青石上的溅月。   如果真的需要,就一定会得到满足。   沉水知道自己此刻需要什么,以及如何去需要,静坐在卧石上的溅月是自己唯一的女神,静静的抱臂而坐,无神地构想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的她,无疑地是无法从自己的心灵抹去的。   撇一眼时间,瞥一眼所谓的世态,沉水所需要的只是她快乐安康,如果天依放勋耕野还在,如果折泪御流没有离开,如果自己往昔能够坦诚地与她一起面对所有苦楚,如果,如果……   挚爱的任务,是无须奢望从对方的生活中得到什么,是自然流露出的默挈,是无须需言传意会,与相知,只是沉水知道这一切的如果都是不成立的,发生过的事情解释不清楚,就无法详尽的阐明它所发生的含义,正如生活有多苦,经历过的人,才能深刻体会。   以及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去满足,以情侣的亲密附在一起的柔情,已然灰暗如脚下的碎石,没有青草野花,活着可笑般的耻辱。   有遗憾,像一月的寒风,无处不在,无所遁形。   而沉水却又深刻的明白,重要的不是过去,而是现在,隐忍,隐而不发的坚决,那些堆积已久,越发香醇的思念关爱,再也无法隐藏,自己眼中流露出来的情感,远比自己的语言,行为更有说服力。   有所归属的向前走去,一步两步,依旧岿然不动的溅月,给自己带来最深重的悸动。   她怎么了,沉水暗问自己,内心的关爱,如潮水一样涌来,强大,而无与伦比。   没有声音,没有表情,溅月的脸上仅是沉如寒水一样的静默。   她的声音被巨大的意料之中的无望击碎,像被风吹散的幸福一样,片片飞散。   她的表情被限制到默默的空望,和静如沉水的凝视,她的静默是一种植物的静默,虚空,淡然的存在。   月,沉水在她耳边低低的呼唤,情不自禁的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然而,听不见一点声音,虚弱的如一具空壳的溅月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固执,坚定的看着远方。   轻柔的放手,很安静的石子在脚边沉睡,有些恐慌,一种失去自由的感觉,像一种暗示,无法拿到它们,却深刻的体会着它们的存在。   当折泪自废修为的时候,我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她眼底遗弃和被遗弃的往事难返,她说这一切只是我们的命运,无可抵抗的宿命,而她在最后能做的,仅是希望你能够快乐,幸福的生活!   沉水转过去看着溅月的眼睛,温柔地继续说着,这是个梦想,希望你快乐安康,折泪的,我的,以及所有逝去的人的!   转到溅月的身后,循着她视线所及的地方,沉水希望可以找到什么。   那是一片空旷,没有尽头的寂寥,漫天漫天的湛蓝,与黑褐色的泥土形成剧烈的对比,有鸟偶然飞过,一瞬即逝的优美。   放低目光,出现的是溅月柔顺的绣发,乌黑,亮泽,温柔,安静地一泻而下,轻柔的拥着她,沉水感受不到她的温度,触手可及的手指是那么的寒冷,些许无奈,悲伤,混合着无尽的关爱。   月,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   在她的眼中,远方有什么,沉水不得而知,目穷天尽处,风冷云自开,这两句话一直是自己的座右铭,可是此刻,这样的静默比死亡更为深刻。   爱情,是一次宿命!   看着依旧不苟言语的溅月,沉水深深的垂下了头,自己是多么想成为她的爱情,而不是她的陌生,多么希望与她一起被阳光月光星光照耀着,那些光芒,应该照耀着幸福的人,这是上天的意旨。   不是像自己看到的这种,溅月应该有重新生活的机会,没有人愿意看着她痛苦,悲伤之手卷走了幸福,也卷走了她,可溅月,以往活着,在自己的心里活着,自己要让她重新看见阳光,她是水,她让自己永远不会觉得干渴。   念及于此,沉水再也无法压制心中的忧伤,紧紧的拥着她的头,温暖她眼中紧紧的忧伤,她的头沉重的像冬天,想象着冰封雪冻的山林,想象着沉重的死亡,将溅月的手与自己的手指纠缠在一起,等待着安详的降临。   然而什么也没有来临,沉水不愿自己的爱情在她微弱的呼吸中落下去,成为飘来飘去的忧伤,自己无从抓住她的精神,她的静默让自己感到难受,绝望。   无法承担,仰着头,下颚是溅月没有温度的乌发,没有明天,悲伤流露的无以复加。   仰天长啸,沉水听见自己可怜的爱情与信念,穿越空气,穿越云层,穿越悲伤所设下的结界,没有方向,没有目标的四散开去。   现在,一片一片云堆积在自己的希望之上,直到悲伤将它变成一片死灰,渐渐消失的激烈,通过生命甬道看着自己,垂下头,轻柔的靠着她的玉颈,在希望没有变成死灰之前,沉水安静的闭上双眼。   浮生若梦,梦断,梦醒!   幻想,抑或神话。   深漓无法相信的揉了揉眼睛,石子入水,激起阵阵涟漪一样,沉水与溅月所在的地方涌起巨大的光芒,刺穿上苍之眼一样的迅疾而上。灰色乌云,叠絮地消散,扩大,扩大,温暖的阳光从不断向外边扩张的空间一泻而下,照耀归栀的各个地方。   阳光过处,绚烂的青草繁花,雨后春笋般的冒起,长大,有风吹过,带着馨香的五彩斑斓的花朵,漫天铺撒开,那些花瓣,蝴蝶一样在微风里飘散着。   深漓相信,这是自己一生当中见到过的最美的情景,沉水的张目四望,溅月的抬首以待,以及他们唇角若隐若现的温暖,自己是永远都不会忘记的,永远!   从奇迹发生的一瞬起,深漓的意识就在火焰上燃烧着,一点一点的化为灰烬,最后只留下无尽的黯然,与对他们的祝福。   当自己在命运之舟上逆流而上的时候,还没有感觉到命运已经给自己布置了一个美丽而残忍的旋涡,直到此刻,深漓才明白自己是多么的愚钝,那个旋涡的重量,危险已经靠近自己,碾碎自己,在自己的面前,过去突然嘎然而止,在自己面前,是幸福与死亡之间的更替。   深漓在清新的温香中呼吸,感受着自己与看不清楚的他们互相凝视的泪水,看到自己即将远行的灵魂。   此外,还有什么,有的仅是自己一相情愿的阴错阳差,恩恩怨怨……   还有离别,离别是温柔的,它轻的如烟,覆盖过来,像黎明时分宁静至极的雾霭,他们的情感可以感天动地,可以驱赶灰暗,迎接光明,可以绿草香花,而自己的情感,又可以感动谁?   世界是个巨大的刑场,正义,友善,虚伪,残酷,都戴着面具,深漓知道,在这巨大的无望之中,自己只有保持沉默,只能保持沉默,在幸福的死亡到来之前,安静的走掉。   情感,感动不了谁,只有,也只能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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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07-3-30 01:26:44 | 顯示全部樓層
七月七日。   最后的日子了,沉水知道,战争,边见,抑或自己!   对于沿冬与边见,沉水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用尊重来形容了,而是一种失望与愤怒,这个残阳如血的黄昏,自己站在洛水之巅,站在河水与天空之间,身旁有流风,轻云,阳燧,弧矢,问闲,殒坼,与目,雁愁,那些过往变的极其简单起来,自己二十四岁的人生啊,那个时候,阳光如此的灿烂,那个时候,记忆也如此地明晰。   这些日子之中,辟鸿在依冉与摆絮的帮助之下,已经收复逍遥城,而在流风的指挥之下,轻云与殒坼大败泉息四万援军,而边见与沿冬组织的几次突围,也在流风,阳燧,弧矢,问闲,雁愁的强烈阻击之下铩羽而归,若非,边见将熠昝控制在手中,恐怕,黯日军团早已临阵倒戈了。   当然,日子必须得落在现实之中,轻云负伤,溅月被掳,折泪被杀,与炽舁一样死于边见之手,包括浪迹天涯的焚兕,过世已久的烬暮,流乌五魄死的死,散的散,又怎么不令人心伤了,幸好,阳燧已经恢复过来。   有这样的一种时刻,我们都不曾希望,满目的开在枝头上樱花,一夜落尽的时候已经是死亡,而且,随风飘落,无家可归。   命运是灾难性的,而灾难又是不断的,沉水这样的时候才感觉到,当自己在命运之中逆流而上的时候,命运已经为自己布置好了一个又一个的陷阱,看着沿冬与边见排众而出,他们的身后是神情疲惫的溅月与熠昝,这样的时候,盘旋在沉水头顶的愤怒,终于从天而降,彻底地控制了自己。   水,溅月轻轻地叫了一声便不再言语,目光里面没有后悔没有担忧,只是静静地看着沉水,阳光粼粼地照在水面上,写意而温暖。   沉水,对不起,熠昝地说,看了看阳燧,目光里面一片内疚。   边见,你太让我失望了,沉水冷冷地说着,目光里面的失望似乎可以寒冷一切,他说,还有你,沿冬,一直以来我都非常想见你一面,从你布置不归阵那一刻开始,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你是个如此令人可耻之人,你们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对不起,沉水,边见的目光里面一片黯然,回首看了看疲惫而狼狈的所有军士,内心凄凉一片,他说,我们的立场不同,国度不同,处境也不一样,所以,我只能出此下策,请原谅!   没有什么是可以原谅的,这个世界之上,没有什么比死亡更具有忏悔性的了!   看着目光寒冷,失望之情溢于言表的沉水,沿冬一阵凛然,为了身后几万兵士的性命,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选择了,他说,我知道,跟着你的踪迹,掳走溅月是一件非常可耻的事情,作为军人,理应无愧于天地之间,可是,我不能让我的属下在这片土地上面埋骨他乡,同时,我想,你也不会轻易地将自己辛苦得来的胜利拱手让人,我只有一个条件,就是让开道路,等我们到达海滨的时候,我自然会将溅月还给你……   沉水摇头,在一片阳光之下,看了看憔悴的熠昝,然后,将视线放在溅月的身上,来年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是种比边见更可耻的行为。   我知道爱国仅仅是不够的,我不会对任何人再抱有仇恨与愤怒,只是,溅月,请你原谅,就在今天,就从这一刻开始,我只能放弃你了,你的出现,是我生命之中的奇迹,而这个奇迹一直支撑着我前进,不管是快乐的时候,还是悲伤的时候,对不起,溅月,对不起!   时间变成一片空白的间隙,溅月在沉水一片悲哀的目光里面点了点头,没有感觉到痛苦却感觉到安宁,这个一直守卫着爱情城堡的男人,在时间的最后片刻里面,讲述了爱情誓言。   不,水,不要这样说,那些日子里面,我们和星辰一起,看见水声,看见欢乐的夜和翅膀,看见生命里面飘过来,又飘过去的彷徨,我们在黑暗里面寻找力量,在苦难来临的时候寻找一线光芒,在这样的时候,我没有看见死亡,看见的仅是自己在你生命里面的重量,人生毕竟短暂,死后是魂灵自由相聚的世界,在那里,我会为你守侯,让爱情经过不可通行的河流,进入温暖的海洋。   水,我爱你!   幸福,只是一种短暂的感觉,沉水知道,自己现在是幸福的,看着溅月眼角静静流下的泪水,内心喜悦而惶恐一片,自己也在内心里面还给溅月以同样的热爱,可是,这样的日子,这样一种幸福而决然的日子,正渐渐地从自己的灵魂里面分离出去,沉水也渐渐地感受到自己走在光芒里面,走在真正的欢乐与幸福里面,并且,到达心灵的深处。   沉水没有在对溅月说什么,看着她,目光里面一片安然,边见,开始吧!   边见看了看沉水漠然的神情,知道有很多事情很多人都无法改变,无奈之下,挥挥手,示意兵士押解着熠昝与溅月回到阵营里面,在沿冬一片落寂的目光里面,静静地走到沉水的身前,没有再所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   从前,自己有许多热情,在绝望的时候,自己将它们称之为恶,但是,沉水最后一次将爱情放在魂灵上的时候,在生命里面渗透着的希望,终于给自己带来神的声音。   看着眼前沉寂的边见,沉水轻淡地祭起月残,最后,看了看溅月,在一片阳光里面腾身而起,尖锐而寒冷的月残向着边见呼啸而去。   边见有些诧异,沉水的力量是一条路,将自己的灵魂走了过去,有什么东西丢失了一样,自己在沉水的月残之下越发的如履薄冰,阳光倾斜地映射过来,荒野上面的风,有点微微的凉意,而自己却越发思念记忆之中的家乡,那个有着明朗笑容时候生活的地方,而如今,却在升腾在记忆的上方。   沉水看见边见迅疾退却,都退到军队的里面去了,现在,自己跟随他的脚步,在一片阳光里面飞翔,冰冷的兵器在阳光里面折射出耀目的光芒,手起月落,封住边见从右侧攻过来的一击,借力前倾,腾身而上,在一片阳光里面,冰焰之凤长鸣而去。   边见不敢大意,墨杖虚点,形成巨大半圆围在身前,杖作刀用,阿鼻道七刀势若雷霆地使了开来。   沉水没有躲避地与边见硬拼一记,错身而过的时候,左手回转,溶于自己修为里面的寂圆九式,不依不饶地想边见攻去。   风一次一次地覆盖过来,看着沉水与边见翻腾不已,耕野知道,最好的时机到了,在泉息军团里面潜伏两天,只是在等待这样的机会,伸手迅疾地劈开两名兵士,割断溅月身上的绳索,然而,沿冬似乎早有防备,近千的近卫军迅速之间围合过来,致使耕野难以突击出去,同时,流风见异变突起,忙指挥左中右三军全线压上。   这个时候,沉水觉得整个世界都在颤抖着,自己需要好好地解决一下尴尬,也许,这个事情不突然,只是太艰难,在边见全力以赴地压迫之下,自己只能够看着耕也带着溅月左冲右突,而在自己身侧不远处的熠昝仍然在一片觉悟的目光里面看着自己,看着整片土地。   黯日军团的弟兄们,是你们洗刷耻辱的时候了,我以煌黯的名义起誓,誓杀泉息之军,为你们自己,为煌黯,为整个国度争回荣誉!   沉水黯然地点点头,看着突然起身高呼的熠昝,视线中自己最终没有看错人,整个黯日军团在他突兀而充满希望的声音里面倒戈相向,一时间令沿冬手忙脚乱,只是迅速地命令军士射杀熠昝,耕野与溅月。   沉水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够拖延下去,当然,自己到达熠昝身旁,边见无情的杖影也在一片惨淡的阳光里面到达自己的身旁,抓起熠昝渐渐倾斜的身体,像是拼力地从水井里面拉出溺水的人,电光火石之间解开他被封住的穴道,看见他坚定而感激的目光渐渐遥远,然后,到处是黑暗的杖影,无边无际地铺盖过来。   沉水!熠昝长啸一声,借着沉水抛开自己的力量,在空中翻腾,轻然地落在黯日军团里面,而视线之中,看见了沉水在目光里面的危险,他在边见的一片寒冷的杖影里如飘零地枯叶一样,被硬硬地击飞出去,然后,在空中迅疾下落,双手提起耕也与溅月,在无比的危险之中腾身上空,以同样抛掷的手法将他们抛跑流风的身边,而沉水自己在边见如影随形的一片杖击里面,迅速地向高空飞去,越升越高。   水!流风溅月等人一阵心痛,虽然整个泉息军团已然愧不成军,只有沿冬的两万近卫军在抵守,但是,这样的胜利又怎么能够与看见沉水被边见击飞的痛苦相提并论了,可是,一时之间也无法到达边见身旁,只有阳燧殒坼问闲三人结伴突进,在一片杂乱之中全力一击,迫使正从天空下降的边见不得不重复上升开去,在射向沉水的一片乱箭之中翻腾不已。   沉水的手指一阵发凉,知道自己不可以失去的生命在边见的一片杖击里面淡淡萎缩下去,这是一种让自己感觉到痛苦与灭亡的东西,让自己感觉到天边的阳光从此失去了温暖,而眼前的云也凌乱而恐怖地飘着。   喊杀的声音很遥远,在自己听来仿佛已经远的像一个梦,而自己正在梦里看见另外一个世界,一片凌乱的箭雨里,清楚地看见边见些许的手忙脚乱,像一个落水的人,有点惊慌不已,一个声音像水,从天边溢了出来,说,这个最好的机会,杀死边见也毁灭自己最好的机会。   沉水回过神来,在一片倾斜的阳光里面祭起月残,混合着凤去来兮与寂圆九式的自己全部力量的月残,那片杀戮的声音还在继续着,漫天散落的箭雨,以及凄凉的夕阳,沉水最后地看了看溅月,将所有的往事轻轻地放在身后,目光里面情爱一片,在边见微微下落,无可躲避的瞬间全力击去。   相信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或许,是自己创造了这个伤心的结局,视线里面,边见身边的光芒越来越大,带着无可逾越而寒冷的气息,沉水知道,最终边见还是对死亡有所怯弱,而正是这种怯弱会让他后悔莫及,这个世界之上,最完美的防守变是攻击,因为,攻击是随意的,是审时度势的,而防守却有如死待,一种守株待兔的可耻的等待。   或者,这是人们天性里面的一部分吧,人们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便害怕死亡,轻松惬意并不是一种容易实现的概念,更多时候,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是带着点顾虑的,在短暂的肯定和确认之后,沉水轻轻地闭上眼睛,知道自己再也等不到溅月所说的处处春暖花开的时候了,方才救人所付出的代价已经很高很高,或者可以说,自己已经不可能再存在了,而且,即将到来的与边见在力量上面的巨大相撞,也是自己无法承受的。   这样想着,那个带着欢乐和阳光的缘谷,那个伴随自己的思念与愧疚的堕尘谷,以及溅月美丽而凄凉的面孔,混合着惟美而断肠的呼唤,在自己轻轻闭上眼睛的时候一起到来!   许多时候,自己是喜欢孤独的。   一个人走在一个毫不相干的地方,看陌生的人群来来去去,这种感觉是寂寞而美好的,就像审视着人间的神,随风而起,随风而落,不被别人而干扰,也不会因为俗世而伤悲。   现在,远离整个战场,远离残忍的杀戮,远离烦乱的人群,一种可有可无的觉悟在自己的内心升起。   或许,这是自己生命里面的一部分吧,自从那日沉水独自离开堕尘谷之后,深漓便有着他一去不回的感觉,而现在,自己视线里面,沉水蓄意而造的月残在瞬间幻化成寒冷而索命的凤凰直扑边见而去,一阵巨大的力量撞击的轰响之后,沉水与边见同时飞洒出巨蓬鲜血,在阳光之下飘霰似的落下,而他们也似乎成为永久不再相干的两个人,边见迅疾下落,在一片璀璨的光芒里面摔在漫地的乱箭之上,而沉水硬硬地被撞飞出去,落在溅月凄凉的怀抱之中。   一切都结束了,自己的希望,自己的爱情,自己的等待,深漓在一片黯然之中转过身去,眼睛在岁月的残忍里面已经干涸的没有一滴泪水了,这样的时候,自己只是记得那个时候的沉水,那个将自己从洪水里面带出来的沉水,那个时候,生命是开始,是在一场浩劫之后的重生,而现在,现在是一场死亡,而这种死亡也将自己一次性地带如深渊里面去了,没有回转的余地。   西边残阳正红,带着浓重的凄凉,深漓渐渐地消失在山坡之前。   对不起,沉水拖着痛苦的声音,唇角一片血迹,这个时候,自己要死了吗,阳光变的越发晃眼起来,亮亮的一片,白光漫布整个天空。   对不起,月,我不能一世相随了,能够死在你的怀抱里面真好,真好!   不,水,你是不会死的,溅月摇头,眼泪流出来了,依然听见风穿过旷野而过的声音,寒冷地似乎要卷走一切。   月,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可以,可以,溅月拼命地点着头,只要你好起来,一万件都可以,水,你不可以丢弃我而去,不可以!   在探霄山脉坐忘峰堕尘谷之中住着一个人,她是我的母亲,以后,我的母亲就拜托你来照顾了,请答应我,答应我!   说这样话的时候,沉水目光里面一片平和与向往,看着溅月犹豫之后,坚定的点了点头,知道这个世界已经慢慢地从自己身后退去了,身边静然落泪的流风轻云等人,在阳光里面显得越发遥远了,溅月的泪水滴在自己的眼睛上面,一阵凄凉,有着诀别的空茫。   再见了,溅月,请多保重!   在死亡到来之前,沉水轻轻地闭上眼睛,枕着溅月的凄凉,将所有人的绝望放在脑后,越来越远……   水……   星落王朝七年,七月七日。   生活渐渐安静下来,在一天又一天忙碌之中,流风意识到,似乎有一种无法抛弃的规律,使自己在各种繁忙之中都可以抽身来到堕尘谷里面,看看生活在那里的溅月,深漓,熏渎,以及埋葬在这里的沉水。   流风安静和自由下来,渐渐地发现自己可以应付朝政,也可以回归自然了,在自己的生命里面,正有一个声音,始终将沉水的容颜和努力牢牢地铭记,而自己也带着双重的尊敬和敬仰,一点一点地放下沉水的孤独,与升起他的梦想。   自己从山谷的南边看到北边,又从北边看到南边,从目光里面掠过的花瓣和飞鸟,云和风,在流风的回忆里沉淀下去,流风很为这种轻松惬意而感到呼吸平和,笑容简单,自己把自己放在原野之上,轻松使自己的内心趋于平静。   那年的七月,沉水在一片晚霞之中洒下血液的蓬雨,之后,泉息军团全军覆没,边见重创于沉水之手后,死于乱军之中,沿冬亦然,而事情过后,溅月在敝月回雪她们的安慰与禁锢之下,也渐渐平静下来,之后,便隐居堕尘谷之中,耕野在堕尘谷之旁山谷里面隐居,不现于世,八月,轻云敝月离开,相伴云游天下,十月,星落王朝成立。   七年了,流风想着,沉水幻想一样的梦想使自己痴迷坚信,这个世界之上,一种更加完美而健全的法制会在岁月的长河之中泛着星辉来,而流风也渐渐地注意到这七年来,国度的一切都在发生着微妙而鲜明的变化,这几乎是和以前的生活完全不一样的感受,民众素质提高之后,民主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日子就突如其来的变的充满气息起来,甚至,在国家内部,已经很少有地方性的差异了,熠昝让出帝都与翼临之后,便出家了,那个被沉水凤凰破城的翼临已经没有城墙了,宽敞的马路横穿而过,而那个巨大的凤凰,已经重新做了一个可以保留很久的,而且也成为一个漂亮而神圣的景点。   将一大束纯洁的百合放在沉水的墓前,流风在祈祷上苍,还溅月深漓以宁静简单和幸福,风吹起来的时候,自己仿佛看见沉水孤傲的表情,在天际看着自己,目光里面一片安然与宁静。   皇,我们该走了!   流风看了看身后的殒坼,笑了笑,是啊,自己又该走了,明年这个时候,沉水墓前的果树也应该结果了吧,流风想着,看了看山坡对面的屋子,心里一阵平静。   走吧,流风说,然后,向着谷口方向静静地走去,他的身后,一片明媚而温暖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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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7-4-4 19:27:10 | 顯示全部樓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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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07-4-6 00:05:41 | 顯示全部樓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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