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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最思燒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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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7-27 21:54:58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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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朱振藩】


夜半腹饑,輾轉難眠,應是人生的苦事之一。這時候,如有一頓好味,可以一覺睡到天明,肯定是美事一樁。由此看來,能九合諸侯、一匡天下,貴為春秋五霸之首的齊桓公,何其有幸?只要他夜半不嗛(即肚子餓),他那被後世尊為「廚神」的廚子易牙,就會使出渾身解數,「煎熬燔炙,和調五味而進之」,讓他食之而飽,才心滿意足地睡上一覺,「至旦不覺」。然而,即使貴為天子,也不見得個個有此福份。其最明顯的例子,就是「恭儉仁恕,出於天性」的宋仁宗了。

據魏泰《東軒筆錄》的記載:「仁宗一日晨興,語近臣曰:『昨夜因不寐而甚饑,思食燒羊。』近臣曰:『何不降旨取索?』仁宗曰:『比聞禁內每有取索,外間遂以為制,誠恐自此逐夜宰殺,則害物多矣。』」他為了「恐膳夫自此戕賊物命,以備不時之需」(見《宋史?仁宗本紀》),寧可自家肚子餓,也不肯破例吃消夜,尤其是自己愛吃的燒羊肉,怕從此成為慣例。這種仁民愛物的精神,確實令人佩服,難怪正史會記上一筆。


宋人最愛食羊肉

以「天性仁孝寬裕,喜慍不形於色」著稱的宋仁宗,本名趙禎。《宋史》對他的評價極高,指出:「《傳》曰:『為人君,止於仁。』帝誠無愧焉!」不過,當他在位期間,宮中食羊數量驚人,以致一日宰殺280隻,一年需用十餘萬隻,這些羊多數是從陝西等外地運送至汴京的。仁宗駕崩後,為他舉辦喪事,竟將京師的存羊殺盡,可見他如不稍加裁抑,殺羊之數必更可觀。只是宋人何以特別嗜食羊肉?倒亦有跡可尋,不全為無的放矢。

原來豬肉在飲食上的地位,自魏晉南北朝之後,不僅大不如前,反而直線下降,上至天子,下到公卿百姓,無不以吃羊肉為貴,推敲其中原因,應與當時的本草學者對其沒有好評有關。

例如《名醫別錄》記載著:「凡豬肉能閉血脈,弱筋骨,虛人肌,不可久食。」唐代的神醫孫思邈亦認為:「豬肉久食,令人少子精;發宿疾,豚(即小豬)肉久食,令人片遍體筋肉碎痛乏氣。」另,講究以獸肉作補的韓懋則說:「凡肉有補,惟豬肉無補。」且一代宗師陶宏景亦云:「豬為用最多,惟肉不可多食。」其中,又以撰寫《食療本草》的孟詵所持的看法,最具殺傷力,表示:「久食殺藥,動風發疾。」正因他們一連串的批評,於是到了宋代,不論宮廷民間,對豬全無好感。以致「御廚不登彘(豬的別稱)肉」(見《後山談叢》),「黃州好豬肉,價賤如糞土」(見周紫芝《竹坡詩話》)。另,根據統計,宋神宗十年(公元1077年)時,御廚共支用羊肉十多萬公斤,豬肉僅用兩千多公斤,比率約為10:1,足見兩者落差極大,比例懸殊。

其實宋人愛羊,早在徐鋐受宋太祖之命,重加刊訂《說文》,中有「羊大為美」之語,即見端倪。在時勢所趨下,皇上賜宴以羊肉為大菜,臣下進筵給皇上,自然也是如此。羊肉成為官場主菜,即使宰官的俸祿中,亦有「食料羊」一項,算是特加的賜物(註:相當於後世之配給)。尤奇的是,御廚每年都承辦賞賜群臣燒羊的事務,尤為宋朝所僅有。準此以觀,在尚書省所屬的膳部,其下設「牛羊司」,掌管飼養羔羊等,以備御膳之用,也就理所當然了。

羊肉在北宋的肉食中,固然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到了南宋時期,由於北宋宰相呂大防曾上奏哲宗道:「飲食不貴異味,御廚止用羊肉,此皆祖宗家法所以致太平者。」(見《續通鑑長編》),故其歷朝皇帝,篤守著祖宗家法,仍以食羊肉為主,首都臨安的食羊,多來自兩浙等地,由船隻裝運到都中,以備各方之用。

至於宋仁宗夜半思食的燒羊,其原始之面貌,解讀卻有不同。照袁枚在《隨園食單?雜牲單》「燒羊肉」一節的看法,乃「羊肉切大塊,重五、七斤者,鐵叉火上燒之」,因「味果甘脆」,故「惹宋仁宗夜半之思也」。顯然認為是切成大塊肉叉烤。今人周三金編撰的《中國歷代御膳大觀》則異於是,認為北京羊肉床子所賣的燒羊肉,才是其正韻。如純就菜名觀之,自當以後者為是。


北京羊肉最有名

北京的羊肉夙負盛名,所謂「名聞全國,無半點腥膻氣也」,並未言過其實。《都門雜咏》云:「喂羊肥嫩數京中。」更直指舊時中國的羊肉,要數北京所喂的肥羊最好。

基本上,北京當地亦養羊,惟數量不多,總的來說,全是外來的。其來路有三條:第一條從西口外,即居庸關、張家口之外的蒙古草原,以張家口為集散地;第二條由東口外,即古北口之外,以承德為集中地;第三條則從太行山脈來的,以易州、保定為集散地。公認以西口外的大肥綿羊品質最優。

那時的羊肉販子,將成群的大肥羊趕到北京郊區圈起來,並不馬上宰殺上市,先要喂養個4、50天到2個月。一說西口外來的大肥羊,一定要吃上幾十天北京的草料和水,肉才不會羶,這當然是說說而已,其主要的目的,絕對是把風塵僕僕、久經風霜的羊兒養肥,才能賣個好價錢。

老北京一年四季都有羊肉賣,但以舊曆六月六日為分界點。這天人們照例買羊肉吃,從此日起,燒羊肉開始供應。俟金風送爽時,羊肉大量上市。東西南北各城,凡有豬肉杠的所在,必定也有羊肉床子。而羊肉的生意,往往較豬肉好得多。《舊都文物略》所記的:「飲食習慣,以羊為主,豕助之,魚又次焉。」正是實情。老文學家鄧雲鄉回憶說:「我家住在北京西城時,記得由甘石橋到西單,大街兩旁羊肉床子,有四、五家之多,總多於豬肉舖,其中有一家,店名叫『中山玉』,多年來一直不忘這個高雅的店名。」

已故的文學大家梁實秋曾撰文指出:北京「夏天各處羊肉床子所賣的燒羊肉,才是一般市民所常享受的美味。」這種羊肉床子,就是屠宰專售羊肉的清真店舖,內外皆保持清潔,刷洗得一塵不染。一到「六月六,鮮羊肉」的時節,便於午後賣燒羊肉。其做法為:「大塊五花羊肉入鍋煮熟,撈出來,俟稍乾,入油鍋炸,炸到外表焦黃,再入大鍋加料、加醬油燜煮,煮到呈焦黑色,取出切條。」

而這樣的羊肉,其妙在「外焦裡嫩,走油不膩」。且買燒羊肉時,要記得帶碗,因為店舖會給顧客一碗湯,其味濃厚無比,自家再拉個麵,以此湯澆著吃,可謂鮮到極點。這時正逢新蒜上市,也是黃瓜旺季。取此二者佐這碗燒羊肉麵吃,簡直「美不可言」。

其實,在京中所有的燒羊肉床子中,其名氣最響的,莫如老字號的「洪橋王」和「東廣順」(一名「白魁老號」)這兩家。

洪橋王

據說前者燒羊肉的老湯,歷史最悠久。其後院有個地窖人家,每年一遇燒羊肉的季節結束,必一年滾一年,將保存的老湯下窖,故能歷久常新,滋味獨絕。已故飲食大家唐魯孫憶及往事,謂其院內「有一棵多年的花椒樹」,當「金風薦爽,玉露尚未生涼,燒羊肉一上市,恰好正是椒芽壯茁,嫩蕊欣欣的時候」,凡是來買燒羊肉帶湯的,一定用花椒蕊就羊肉湯下雜麵(豌豆細麵),吃得不亦樂乎。

唐老又言,抗戰勝利後第二年,他回老家北平(即北京),正好趕上燒羊肉剛剛上市,便興沖沖的光顧「洪橋王」,但見「內櫃陳設佈置,仍然老樣,絲毫未改」,而且盛放燒羊肉的大銅盤,「仍舊是擦得晶光雪亮,羊腱子、羊蹄兒、羊臉子,紅燉燉、油汪汪、香噴噴、熱騰騰,堆得溜尖兒一大盤子」,便大快朵頤,吃了一頓「非常落胃的燒羊肉和花椒蕊羊肉湯下雜麵」。然而,好景不常,因「羽書火急,又匆匆出關」,以後「連再吃一頓的口福,都沒有了」,言下不勝唏噓。
 樓主| 發表於 2009-7-27 21:56:30 | 顯示全部樓層
白魁老號(東廣順)

後者開業於清乾隆四十五年(公元1780元),至今已超過兩百年。它起初是家「羊肉舖」,開在景福寺對面,除了平日賣生肉外,在廟會時會兼賣熟貨,生意十分紅火。後來掌櫃的白魁,覺得熟貨盈利更多,索性專賣燒羊肉、羊雜碎和羊肉麵。由於所燒製的燒羊肉工精料實、質佳味美、風味獨特,且「例於立春後『下鍋』,在各羊肉舖中為最早」,人又善於經營,服務周到熱情,遂在眾多的同行中脫穎而出,進而獨樹一幟。久而久之,人們一說到要買燒羊肉,無不指名要「白魁」的。若干年後,白魁因故得罪了某王府老爺,發配新疆充軍。小飯館頂讓給廚師景福。此時民眾提到燒羊肉,仍強調「要白魁老號的」,漸漸地,景家便以「白魁清真館」當字號,但習慣上,老北京仍稱「白魁老號」。


「白魁老號」最有名的燒羊肉,之所以會與眾不同、「獨領風騷」,自有其獨創秘方和功夫。其在選材上,必用體重3、40公斤的3至6歲內蒙古黑頭白身的肥嫩羯羊,宰殺之後,整治肥嫩部位(包含腰窩方子、排叉和脖子肉、頭、腱子、尾巴、拐子、蹄子、肚、肥腸、肝、肺、心、脾等)。接著用乾隆時代的兩口雙底大鍋燒羊,一口大鍋可煮肉150斤左右。


而在燒羊肉時,第一步為吊湯。平均60斤肉用水100斤。俟水入鍋後,下高黃醬,以旺火煮,於水將沸時,撇去浮沬、渣滓,熬個20分鐘成醬湯,再用細布袋濾入盆內待用。第二步是下肉,一塊一塊下鍋,湯開一次置一塊,每煮半小時翻一次肉,入廣料、口蘑、花椒、冰糖、大蔥、生薑和甘草等,此即「緊肉」。第三步將緊好的肉撈出,以碎骨墊鍋底,撒上一半調料(桂皮、肉桂、丁香、砂仁、草果、陳皮、花椒、小茴香、甘草),按老肉在下、嫩肉在上逐塊碼好,接下來碼羊頭、蹄、尾、肚、肺、腸等,待碼好後,再撒入另一半調料,蓋上竹板,壓上一盆水。鍋內放鹽,用旺火燉2小時。燉時,每滾一次,放一勺醬湯。最後一步為煨燒,先以旺火燉上2小時,再用微火煨個2小時,然後起鍋晾涼。臨吃之際,入油鍋炸,將肉兩面炸焦即成。隨炸隨吃,風味極佳,但羊頭和蹄則不需要炸。如果整個上席,即為燒全羊,食罷每令人拍案叫絕。

此一精製而成的燒羊肉,其特點乃外焦裡嫩、香酥不膩、味厚不羶,其味之美,遠近馳名。道光年間詩人楊靜亭的《都門雜咏》絕句,描繪傳神,寫道:「喂羊肥嫩數京中,醬用清湯色煮紅,日午燒來焦且爛,喜無膻味膩喉嚨。」不過,內行人吃燒全羊,肉一定要搭些雜碎調味,在吃雜碎時,亦有門道,如食耳朵要吃脆骨,食羊眼要吃湯心等,即是。若不諳此要領,每會貽笑方家。


羊肉抻麵

「白魁清真館」後由景家經營了四代,論其燒羊肉之佳,堪稱京中第一,但其另一項特產「羊肉抻(即拉、捵)麵」,也是有口皆碑,人們趨之若鶩,只為一膏饞吻,而且百吃不厭。

相傳清朝時,每年農曆二月初二「龍抬頭」這天,舊京風俗要吃麵條。而隆福寺的廟會,乃東城最熱鬧所在,於是不少人得空趁便來「白魁」,就為吃碗羊肉抻麵。這是種過橋吃法,即店家送來一小碗帶湯燒羊肉和一中碗手工抻麵,食客再將燒羊肉和絳紅色的原湯一起倒在麵裡,羊肉細嫩、肥爛、香濃,麵條則滑潤、利口、筋道,讓人愛不釋口,且這一天,就連宮中也會差太監來此,用8個紅捧盒取走剛出鍋的燒羊肉。


隆盛館(竈溫)

「白魁」的抻麵固佳,但與其相鄰的「隆盛館」,歷史更早,所抻之麵尤棒。據史料云:「(隆福寺)對門有飯館一座,名『隆盛館』,俗呼『竈溫」,鋪掌溫姓,晉人。肆創於清聖祖(康熙)時,初只有竈,代客炒菜,故名『竈溫』,所謂『炒來菜』者是也。」舊京當時盛傳一首讚美「竈溫」的竹枝詞,云:「可是成都犢牛褌,過門時復駐高軒。伯鸞風慨何人省?二百年來愛竈溫。」作者並自註道:「東城福隆寺對門,有飲肆署曰『竈溫』。相傳,康熙中葉有爇竈於此,鄰右售酒。炙者,恆就取暖,因而得名。今日善製麵稱。」

「竈溫」的抻麵中,以「一窩絲」(註:八扣的拉麵,一般的拉麵為六扣)最負盛名。於是刁嘴的食客,便用「白魁」的燒羊肉加湯,搭配著其一窩絲吃,日子久了,反成流行吃法。由是兩者結合,成為不解之緣,可謂相得益彰。

唐魯孫總結兩家燒羊肉配麵的吃法,謂:「地道北平人有個習氣,燒羊肉湯買『白魁』的,一定是下捵條麵;買洪橋王的,一定是下雜麵。南方人說北平人吃東西都愛『擺譜兒』,就是指這些事情說的。」且不說是否擺譜,要這樣的考究,才是飲食的精髓所在,也是飲食文化的真諦與奧妙處。如果只是囫圇一飽,根本談不上所謂吃的文化了。


鍋燒羊肉

當下要吃好的燒羊肉,還是得去北京,畢竟,自己所動手做的,終究遜了一籌。梁實秋生前曾和一位旗籍朋友聊天,一談起燒羊肉,「惹得他眉飛色舞,涎流三尺」。並說:「此地(台灣)既有羊肉,雖說品質甚差,然而何妨一試?」隔沒多少天,找梁老去嘗。「果然有七、八分神似,慰情聊勝於無,相與拊掌大笑。」我不知他的燒法為何,權在此提供一道清真名菜「鍋燒羊肉」的做法,它以羊胸肉為主食材,經裹糊、炸製、改刀而成,是燒羊肉演化而來的現代版本,可充家常菜餚。諸君如有興趣,不妨依式製作。

鍋燒羊肉的製作要領為:將羊肉切成大方塊,蔥切長段,生薑切片。置羊肉塊於開水中,煮至不見血水為止。接著撈出,撒上精鹽揉搓,放在容器內,以蔥、薑、花椒、八角、桂皮、丁香等調料醃約1小時後,澆上料酒,再放入籠中,用旺火蒸爛,取出瀝去汁,撿去調味料,將羊肉用刀改成兩層。然後以雞蛋加溼澱粉,調和成稠糊。並把羊肉的兩面,均裹上蛋糊,下入燒至七、八分熟的油鍋中,炸到起泡且表面黃脆時撈出,改成條形,擺入盤內,撒上花椒鹽即成。其特點為表皮酥脆、肉爛味美、清香不膩,乃佐餐、下飯的佳品。不拘任何時節,都可欣然享用。

老實說,在各式各樣的食材中,折耗最嚴重者,首推羊肉。故諺語云:「羊幾貫,帳難算,生折對半熟時半,百斤只剩二十餘斤,縮到後來只一段。」意即一隻百斤重的羊,宰殺解割後,只剩50斤,煮熟後則不到20斤,的確所剩無幾。不過,羊肉的損耗雖多,卻也最能飽人,因為羊肉吃到肚裡容易發脹,是以陝西人日食一餐,仍不覺得肚子餓,即為食羊肉之故。一代食家李漁在《閒情偶寄?飲饌部》就指出:「生羊易消,人則知之;熟羊易長,人則未之知也。羊肉之為物,最能飽人,初食不飽,食後漸覺其飽,此易長之驗也。」因此他告戒人們說:「補人者羊,害人者亦羊。凡食羊肉者,當留腹中餘地,以俟其長。」如果不稍加節制,一下子吃得太多,「飯後必有脹而欲裂之形」,導致傷脾壞腹,嚴重影響健康。

總之,宋仁宗夜半肚饑而難成眠,但他怕御廚從此多殺生,只為滿足他的不時之需,從而成為定制,以致忍住不食燒羊肉,千古傳為美談。也幸好他發揮愛心,寧願自己腹饑,沒有大吃羊肉,造成身體負擔,好心終有好報,不但成就「仁宗」之名,進而「君臣上下,惻怛之心,忠厚之政,有以培壅宋三百年之基」。

我比較好奇的是,如果時空轉換,讓他得以嘗到「洪橋王」和「白魁清真館」的燒羊肉,這位仁君在夜半饑腸轆轆時,是否也熬得住,絕不「降旨取索」此一尤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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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7-30 12:33:49 | 顯示全部樓層
香港夏季天氣酷熱潮濕,多不思食,羊肉甘厚味恐怕要留在冬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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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8-29 20:51:04 | 顯示全部樓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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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9-8 10:53:35 | 顯示全部樓層
鱼这两天羊肉吃不到,倒是陪友人吃了几次牛肉河粉,味道也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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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09-9-11 17:20:34 | 顯示全部樓層
添膘第一烤羊肉 (上)


【文?朱振藩】


炎炎夏日一過,轉眼金風送爽,這時節,可是北京最好的氣候。依據《京都風俗志》的說法:「立秋日,人家亦有豐食者,謂之貼秋膘。」貼秋膘一詞,相當於我們這裡所說的「進補」。只是北京視貼秋膘為迎秋的盛事,但在台灣,則在立冬日補冬,此應是兩處的地理位置,因南北不同所使然。

所謂「大吉羊」,就是「大吉祥」,按古文字中,「羊」與「祥」通。或許是有了肥羊,就會吉祥了。因此,舊都北京的「京師大吉羊」,亦可理解為「北京大肥羊」。而一提到北京的羊肉,那可是赫赫有名的,至於那貼秋膘嘛,自然以羊肉為主,一般在立秋日當天所食的,乃已故散文家鄧雲鄉口中的「神品」,即羊肉西葫蘆餡燙麵餃,皮軟滑而餡清鮮。過了此日後,羊肉的吃法就變化多端了,最為人所稱道的,不外白水煮羊頭肉、炮(一作爆)羊肉、涮羊肉、燒羊肉和烤羊肉這幾種。雖然各種食法,都有其愛好者及擁護者,但若論起普及度與受歡迎的程度,必以烤羊肉為最。此一食法源遠流長,迄今仍居主流地位。

中國歷史上最早的羊肉菜之一,即是周代上大夫、下大夫食用的「羊炙」。此菜的燒法,極可能是洗淨大塊羊肉,加調味料略醃,烤畢再切成小塊,放在食器中食用。這道菜歷代相傳,歷經唐、宋、遼、金、元數朝,仍是宮廷名菜之一。尤其在宋代,君王們莫不愛食烤羊肉。

明代的宮廷,亦好「炙羊肉」。劉若愚《酌中志?明宮史?飲食好尚》上寫著:「十一月……吃炙羊肉、羊肉包、扁食餛飩,以為陽生之義。」縱使明代與宋、元二代不同,羊肉在宮廷的御膳中,不再占首要地位,但依舊是御膳裡所不可或缺的。特別一屆冬季,食羊尤其盛行,或與食療有關。惟其食法有別,乃片成薄片醬漬再烤,極有風味。當時民間的吃法則異於是,宋詡在《宋氏養生部》指出:「醬炙羊,用肉為軒(大塊),研醬、米、縮砂仁、花椒屑、蔥白、熟香油,揉好片時,架於水鍋中,紙封鍋蓋,慢火炙熟。或熟者復炙之。」由此觀之,宮廷所食者,為生炙羊肉,民間所製的,則是熟烤羊肉。只是後者的做法,在清代由清真的羊肉牀子發揚光大,形成獨樹一幟的燒羊肉。


「正陽樓」的烤羊肉

清代盛極一時的烤羊肉,照老報人金受申的看法,「大約是隨清代入關來的,比較靠得住些」。由於「烤肉本是塞外一種野餐,至今還保留著腳(足比)板凳的原始狀態」;且「殺得牛羊,割下肉來,架上松枝,用鐵叉叉肉就火便烤,並沒有『炙子』,也沒有醬油等一切作料,只蘸著細鹽吃,鮮嫩異常」。這等粗豪食法,倒也過癮痛快。

而今在北京,提到烤羊肉,首推「正陽樓」。此飯莊的歷史,可追溯至清道光二十三年(公元1843年),它以魯菜出名,螃蟹和烤、涮羊肉尤譽滿京城。後二者配上京東燒鍋酒,更是叫座。張麗生在〈舊京竹枝詞〉中便盛讚道:「烤涮羊肉正陽樓,沽飲三杯好澆愁。幾代興亡此樓在,誰為盜跖誰尼丘?」它亦因此而躍居北京八大樓之道。

位於前門外肉市街的「正陽樓」,起先「以善切羊肉名」,其妙在「片薄如紙,無一完整」,而且此「專門之技,傳自山西人,其刀法快而薄,片方整」。據了解,其羊肉片在選好上肉後,先行剔骨,肥瘦大體分開,接著剖成手臂粗的長條,以布裏緊,切去肉頭。此時其橫切面紅白相間,煞是好看,接著順其切面,用一種特製(長約1尺、寬約2寸)且又薄又快的利刃,切成極薄的肉片,每十幾片疊放在小盤內,謂之一盤,吃時以盤計。然而,這種利刃切不了多久就鈍了。於是乎飯莊內數人切肉,邊上另有一磨刀人,在一旁不停地磨刀。此情此景,絕非現在用電鋸的業者所能想像的。而這手真功夫切出的肉片,其滋味之美,更非電鋸之羊肉所能望其項背的。

又,據《都門瑣記》的記載,「正陽樓」以羊肉名,「其烤羊肉置爐於庭,熾炭盈盆,加鐵柵其上,切生羊肉片極薄,漬以諸料,以碟盤之。其爐可圍十數人,各持碟踞爐旁,解衣盤碟,且烤且啖,佐以燒酒,過者皆覺其香美。」到了民國年間,《舊都文物略.雜物略》中,在談到北京人生活狀況時,亦寫道:「每年八、九月間,『正陽樓』之烤羊肉,都人恆重視之。熾炭於盆,以鐵絲罩覆之。……(羊肉片)蘸醯(醋也)、醬而炙於火,馨香四溢。食者亦有姿勢,一足立地,一足踏小木几,持箸燎罩上,傍列酒尊,且炙且啖,往往一人啖至三十餘柈(即盤),柈各盛肉四兩,其量亦可驚也。」其所描繪的這幅享受美味圖景,令人宛如身臨其境,不禁饞涎欲滴,真是羨煞人也。

由於早年在烤羊肉時,用的是六道楞的木筷,惜此木筷雖趁手,但易藏汙穢及燒糊筷頭。自福建人張修竹發明用「箭竹」(即江葦,質堅外光,最為合用)後,「正陽樓」隨即採用,因開風氣之先,聲名更加遠播。


「烤肉宛」和「烤肉王」

除「正陽樓」的烤肉外,金受申最推薦的,乃北京的「烤肉三傑」,它們分別是「烤肉宛」、「烤肉季」和「烤肉王」。這三家「都是小規模營養,就是口袋裡只有幾毛錢的客人,也可以進去一嘗」。其中的「烤肉宛」,只因地處鬧市,故少了些風雅之趣。畢竟,「烤肉本是登臨樂事,地處鬧市就覺得風趣差了」,而且它以烤羊肉發家,烤羊肉則是附帶性質,但因製作精湛,亦深受行家的青睞。

「烤肉宛」的烤羊肉,專選用西口團尾綿羊或經閹過的公羊或乳羊,體重以40斤左右為宜,惟用於烤食的肉,約在17斤上下。其食材選擇之精,固非比尋常,再加上宛家的獨家刀法及加工工藝的巧妙、複雜,故切出的肉片極薄而小,且整齊如一。而烤時的木料,則以松枝、松塔為之,香氣四溢。在烤羊肉前,先把炙子燒熱,並用羊尾油擦之。待食用之際,將醬油、料酒、鹵蝦油、薑汁水、西紅柿、雞蛋液等調料,根據自己的口味,兌成味汁,接著將肉片置味汁浸醃入味,隨即把切好的蔥絲放在炙子上,最後把肉片撈出,放在蔥絲上,邊烤邊翻動。俟肉烤至將透,再添香菜末翻動,至羊肉色呈粉白時,即可食用。此際烤好的羊肉,肉質含漿、滑爽、肥而不膩、瘦而不柴,其嫩度甚至可與豆腐媲美,遂聞名遐邇,有口皆碑。

比較起來,位在農壇四面鐘、地勢高爽的「烤肉王」,就有登臨之樂,它臨野設攤,「頗有重陽登高的意思」。可惜城外風景雖佳,吃頓烤羊肉可不方便,自然顧客有限,知名度也就不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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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09-9-11 17:21:58 | 顯示全部樓層
得天獨厚的「烤肉季」

真正得天獨厚的烤羊肉,首推「烤肉季」。它的歷史較「正陽樓」略晚,始創於清道光二十八年(公元1848年)。當時,一位名叫季德彩的通縣人,每年仲夏到初秋間,便來到什剎海(位於北京北城,以風光旖旎著稱)趕「荷花市場」。在「銀錠橋」(橋在什剎海後海與前海之間,乃一座單孔小石橋,以形似倒置銀元寶而得名。此乃隔水望西山的最佳所在,「銀錠觀山」遂成為「燕京小八景」之一)東側擺攤,掛著「烤肉季」的招牌,經營烤羊肉。由於手藝高超,食客如織,終與觀西山、賞荷花齊名,號稱「銀錠橋三絕」,烤羊肉尤為人們所稱道,盛譽迄今不衰。

季德彩過世後,兒子季宗斌(人稱「季傻子」)接手經營,改變經營策略,常給預訂的大戶人家提供到府送貨的服務。他自己三不五時推著小車,帶上羊肉片、調料、松柴和烤肉用的炙子及一、二位伙計,到附近的大宅府邸應差(註:什剎海附近的豪門深宅、王府大院,主要者有後海北岸的醇王府,後海南岸的恭王府,定阜大街的慶王府、毡子胡同的羅王府,銀錠橋附近的允(礻我)府、允禑府,以及張之洞的「可園」、宋小濂的「止園」,濤貝勒府花園、水東草堂、金氏園等)。據說攝政王(指醇王)載灃好食烤肉,尤其是「烤肉季」的烤羊肉。曾有一家烤肉舖子想搶下這宗買賣,說通了王府管事,把自家的烤肉送入府內,不料載灃只吃了一口,馬上大發脾氣,說這不是季傻子烤的肉,嚇得那位管事的,再也不敢讓別家的烤肉進府了。

金受申並謂:「『烤肉季』主人季宗斌自己切肉,肉用牛羊庄的貨,手藝也很好,並自製荷葉粥,外烙牛舌餅,很有特別韻味。」民國16年起,季家由第三代接手經營,買了一座小樓,「烤肉季」從此由荷花市場上的臨時攤棚,變成了有固定門面的正式餐館。雖未像以往「後臨荷塘,前臨行道,但又非車馬大道的煙袋斜街,所以僻靜異常,……吃喝卻極為方便。……後院便是海岸,高柳下放鐵炙子,雖在盛暑也不覺太熱」,但主人饒有創意,臨湖搭榭設立了「水座兒」,美上加美,可以吃肉飲酒,賞荷戲水,觀山攬景,甚至談文論畫,於是乎成了文人墨客最愛光顧的老字號餐館之一。著名的國畫名家溥雪齋便稱其情其景為「蓮池別墅」。

季家的烤肉之所以能味美絕倫,遠近馳名,百年猶盛。其中的關鍵:在於嚴選食材不湊和,刀工講究不馬虎及熟製手法別具一格。是以近悅遠來,高朋滿座。

在過去,「烤肉季」選用的上好羊肉,主要是體重20公斤左右、黑頭團尾的西口綿羊,然後才是北口的長尾羊或他處的大山羊。而且每天清晨,到京城各大羊肉牀子精心挑選,只要後腿和上腦這兩個部位。接著進行加工,剔除筋骨肉膜,用帘布包好肉,冰凍一晝夜後,再取出來切片。切刀是特製的,所切出來的肉,須切成2、3寸長、1寸寬的半透明肉片,便於食客根據不同口味選用。例如有人偏好吃瘦肉,可選滿盤紅色的「黃瓜條」;喜歡吃肥肉的,有紅白各兩端的「大三岔」;愛食肥瘦相間的,則有五花三層的「小三岔」;亦有人頗嗜羊腱子,肉就片得厚一點。總之,為了滿足各方需求,選料片料,莫不精究。

其次,烤羊肉用的燃料亦不含糊。通常不用雜木,而是選用松塔,或者松木、柏木。松煙散發出的香氣,也使得烤出來的羊肉,帶有一股松香,引人入勝。

此外,烤肉最宜邊吃邊烤。在一張大圓桌上,放一口板沿大鐵鍋,鍋沿置一鐵圈,再放上鐵條炙子,鐵圈留一火口,以便投添木柴。羊肉就在炙子上烤,松煙與肉味混合,隨風飄散,香聞四鄰。這比起他店用雜木所烤出的,少了松煙味,氣氛就差些。畢竟,「炙之燔之」,以香居冠。

而在享用之時,須備好一碗調料,其內起初有大蒜末、香菜末、鹵蝦油、醬油、料酒等。後來又多了香油、薑汁、白糖、醋及辣椒油等調料,由食客隨意調製,充滿個人化色彩。另,可備一碗涼水,在烤羊肉之前,先在水裡略蘸(確能從肉洗出血水來),再置炙子上翻烤,待顏色稍變,即可取出,蘸調料送口,亦有根本不用水碗者。還有人喜愛將塗有雞蛋清的肉片,先在調料碗內攪勻,接著再烤,取其滋濃味厚。但不管用何種方式,均搭配冰鎮的黃瓜、西紅柿、糖蒜及生大蒜佐餐,豐富多彩,好不快活。

最後,食客隨性選畢羊肉,依其肉質肥瘦,烤的老嫩焦糊,味的濃淡甜辣,食的急緩快慢,全在自己拿捏,自烤自吃,現烤現食,樂趣無窮,號稱「武吃」。如果不想自家動手,也可請伙計在旁代勞,光動口,不動手,是謂「文吃」。姑不論是文吃武吃,其鮮美香逸則如一。不過,鄧雲鄉的看法,則是「自力更生最好,吃別人烤得的,就沒味了」。說的也是實情。


烤羊肉令人垂涎欲滴


烤羊肉的滋味,確實令人流連忘返。已故散文大家梁實秋便不能忘懷,於《雅舍談吃》中指出:「在青島住了四年,想起北平烤羊肉饞涎欲滴。可巧『厚德福飯莊』從北平運來大批冷凍羊肉片,我靈機一動,托人在北平為我訂製一具烤肉支子。……支子運來之後,大讌賓客,命兒輩到寓所後山拾松塔盈筐,敷在炭上,松香濃郁。烤肉佐以濰縣特產大蔥,真如錦上添花,蔥白粗如甘蔗,斜切成片,細嫩鮮甜,吃得皆大歡喜。」可惜的是,梁老後來旅居美國,也曾如法泡製,只是不如預期,未能恣意大啖。

關於這個貼秋膘,江寧夏仁武對烤羊肉特別讚賞,所撰枝巢子《舊京秋詞》中,有詩道:「立秋時節競添膘,爆涮何如自烤高,笑我果園無可踏,故應瘦損沈郎腰。」詩後並自注云:「舊都人立秋日食羊,名曰添膘。館肆應時之品,曰爆、涮、烤。烤時自立爐側,以箸夾肉於鐵絲籠上燔炙之,其香始升,可知其美,惜余性忌羊,未能相從大嚼也。」這位老先生不食羊肉,卻對這種武烤的「野趣」歆慕不已,想來應是其中有真趣吧!

而今韓、日兩國的烤肉館席捲台灣,號稱「無煙燒烤」(註:改置新的抽氣系統,不像以往用大煙罩,有礙觀瞻且煙霧瀰漫)。其選料、刀法(機器製作)、調料和食法上,均師承自「京師三大風味美食」之一的烤肉。故當下想吃到烤羊肉其實不難,而且四時可享。這種情形,絕非清道光年間楊靜亭賦詞云:「嚴冬烤肉味堪饕,……火炙最宜生嘗嫩,雪天爭得醉燒刀。」所能想像得到的。光就此點而言,咱們住在台灣,實在幸福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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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09-9-11 17:30:55 | 顯示全部樓層
蘇軾拚死吃河豚 (上)


【文?朱振藩】


造物者真是神奇,竟把至毒極鮮二物融於一體,讓人又愛又恨,而且欲罷不能,想要一膏饞吻,只有拚命一試。

基本上,「拚死吃河豚」這句流傳甚廣的民諺,早在宋代即有,當時人孫奕所撰的《示兒編》這部書內,載有一則蘇軾吃河豚的軼事,寫得頗為生動。話說蘇軾謫居常州(今江蘇省常熟、武進、陽湖、靖江一帶)時,愛吃河豚。有一士大夫家,烹製河豚有獨到之處,想請大名鼎鼎的「蘇學士」吃一頓。既蒙這位婦孺皆知的名士首肯,士大夫的家人,無不大為興奮。待蘇軾吃河豚時,都躲在屏風後面,想聽「蘇學士」如何品題。即使擠得水洩不通,依舊鴉雀無聲。

但見蘇軾埋頭大啖,不聞讚美之聲,當這家人相顧失望之際,這時已打飽嗝、停止下筷的蘇軾,忽又下箸,口中說道:「也值得一死!」屏風後面的人,聽到無不大悅。

名小說家高陽便稱:「由一『也』字去推敲,可知『拚死吃河豚』為當時通行的俗諺。」不過,另有筆記指出:蘇軾所說的,乃「據其味,真是消得一死」。意思是說如此美味,毒死也值得的。字句略有出入,本意卻無不同。


河豚美名「揚子江中第一鮮」

只見過標本,從未吃過河豚的文人不少,像高陽及汪曾祺均是,汪氏甚至說,他在以擅燒河豚著名的江蘇江陰待過兩年,「竟未吃過河豚,至今引為憾事」。

河豚真的很有意思。牠古名鯸鮐、赤鮭、鯸(魚臣)、(魚市)(魚市)之魚、河魨等。其別名則有「吹肚魚」、「嗔魚」、「氣泡魚」、「雞泡魚」、「臘頭」及「西施乳」等。其魚體較短,呈紡槌狀,頭腹肥大,牙愈合成牙板。尾部較細,背鰭一個,無腹鰭,皮面平滑無鱗,背面及腹面布滿小棘。背部多為黑灰色,並有各種顏色的條紋或斑塊,腹部為乳白色,內有氣囊,遇敵害時,能吸氣膨脹如球,全身上下棘刺怒張,使敵更不敢侵犯。然而,此適為人們得以捕獲牠的致命弱點。

基本上,河豚與海豚同屬一類,只因棲息之水域不同,而各異其名稱。牠屬魚綱、魨科魚類。在中國分布極廣,江、河、海中皆有,多半棲於江中多沙處,江、海之交(即淡水與海水交會之處),分布尤多。目前中國約有30多個品種,數量之大,世界第一,故有「東方魨」之稱。其種類甚多,就形狀而言,有箱河豚、團扇河豚、模樣河豚、刺河豚等,如就條紋而言,則有虎紋河豚、蟲紋河豚、星點河豚、豹河豚和條紋河豚等。其中,又以蟲紋河豚、條紋河豚及豹河豚的毒性最大,不可不慎。

河豚的毒性之大,絕不可等閒視之。古人對此,知之甚詳。如晉人左思《三都賦》的〈吳都賦〉便有「王鮪鯸鮐」之句,其注云:「鯸鮐魚狀,如蝌蚪,大者尺餘,腹下白,背上青黑,有黃紋,性有毒。」唐人段成式《酉陽雜俎》云:「(魚臣)魚肝與子俱毒。」宋人沈括在《夢溪筆談》中說:「吳人嗜河豚魚,有遇毒者,往往殺人,可為深戒。」同時期的《太平廣記》亦云:「鯸鮐魚文斑如虎,俗云煮之不熟,食者必死。」以上可謂是對河豚之毒,有初步之認識。

到了明清時期,人們對河豚的毒性,有了進一步的理解。例如:李時珍的《本草綱目》云:「味雖珍美,修治失法,食之殺人。……吳人言其血有毒,脂令舌麻,子令腹脹,眼令目花」,且「河豚子必不可食,曾以水浸之,一夜大如芡實也」。明代《嘉靖江陰縣志》在「魚之屬」中提到:「河豚,……凡腹、子、目、精、脊血有毒。」清代《光緒江陰縣志》的〈物產?鱗介之屬〉內總結前人經驗,歸納為:「河豚,……子則毒甚,忌銅,眼、血、油(即魚肝)亦毒。」有清一代名醫王士雄更謂:「(河豚)其肝、子與血尤毒。或云去此三物,洗之極淨,食之無害。」可見河豚只要整治得法,就不會「食之殺人」了。

河豚到底多毒,唐人陳藏器《本草拾遺》云其:「入口爛舌,入腹爛腸,無藥可解。」而其毒性發作時,會引起腹痛噁心、嘔吐,麻痺末梢神經和中樞神經,嚴重的還會四肢麻痺,甚至全身癱瘓,言語不清,吸收困難,全身青紫,如果搶救不及,立刻導致死亡。因此,有位日本飯店主人便稱這種死亡為「恐怖的死亡」,一旦中毒,「雖然你的神智非常清楚,手腳卻已麻木無知,不能站立。你可以思考,但無法開口,無法動彈,而且不久就無法呼吸了。」

至於如何解河豚毒性?則眾說紛云,莫衷一是。有謂「艾能已其毒」(見《酉陽雜俎》);「中其毒者,以橄欖、蘆根汁、糞清、甘蔗汁解之,少效;或用鴨血灌下可解」(見元人賈銘《飲食須知》);「世傳中其毒者,以至寶丹或橄欖及龍腦浸水皆可解。復得一方,惟以槐花為妙,與乾胭脂等分同擣粉,水調灌之,大妙」(見元人陶宗儀《輟耕錄》)。但是否真的有解,恐怕也說不得準。又,清人吳其濬《植物名實圖考》卷12中寫道:河豚上市時,遍地生長的蔞蒿可解其毒。果真如此,那真是造物者的巧妙安排了。此一說法,亦可見於嚴有翼的《藝苑雌黃》,云:「余守丹陽宣城,見土人戶戶食之,但用菘葉、蔞蒿、荻芽(即蘆芽)三物煮之,亦未見死者。」

總之,面對河豚此一「水族之奇味」,雖「世傳其殺人」,但好其味者,仍前仆後繼,代不乏人死。因此,就有人呼籲摒棄此一珍味。其中,最有名的是梅聖俞與范成大。前者撰〈戒食河豚詩〉云:「……炮煎苟失所,入喉為鏌邪(即莫邪,古鋒利之寶劍)。若此喪軀體,何須資齒牙。持問南方人,覺護復矜誇。皆言美無度,誰謂死如麻。吾語不能屈,自思空咄嗟。」後者則作〈河豚嘆〉一詩,指出:「……既非養生具,宜謝砧兒醋。……朝來里中子,饞吻不待熟。濃睡喚不譍(即應),已落新鬼錄。百年三寸咽,水陸富肴蔌,一物不登俎,未負將軍腹。為口忘計身,饕死何足哭。」二人皆強烈表達不該追求美食異味而損害身體健康。

不過,言者諄諄,聽者藐藐。所以,清人崔旭形容天津風物習俗的〈津門百詠〉中,即有一首形容天津人愛吃河豚,每當清明前後,河豚上市之際,無不冒死拚命食河豚。其詞云:「清明上塚到津門,野苣堆盤酒滿樽;值得東坡甘一死,大家拚命喫河豚。」另,上海人也嗜食河豚,故清人楊光輔纂《淞南樂府》裡,就有一首稱:「淞南好,命險一杯羹,生願西施乳下死,死憑和尚腹中生,生死眩奇情。」皆將「拚死喫河豚」的精神,描繪得入木三分。

被譽為「揚子江中第一鮮」、「水族三奇味」及「江東四美」的河豚,與大閘蟹齊名,號稱「二月河豚十月蟹」。自古以來,對牠讚譽備至,甚至有「不吃河豚,焉知魚味?吃了河豚,百鮮無味」之說。我祖籍江蘇省靖江市,與江陰市隔長江而對,亦盛產及整治河豚。幼時聽家父提起,每年春天最高檔的筵席乃河豚席,壓軸者為紅燒河豚一味,必在終席前端來,因為吃過之後,味蓋群饈,百味不珍。縱使我心嚮往之,但迄今仍未得嘗,行年五十餘,真憾事一椿。


主流烹法「紅燒河豚」

關於河豚的吃法,在宋朝是與荻芽做羹,此法延續至今。而加醬紅燒的河豚,則大盛於明朝,即使時至今日,仍為主流做法。據說本法乃常熟的「牙行」經紀人李子寧所精製,其味之佳,一時無兩。

李家的紅燒河豚,須先製醬。其法為:「前一年取上好黃豆數斗,凡發黑、醬色、紫葷、微有黑點者,皆揀去不用;豆已純黃,猶須逐粒細揀;然後煮爛,用淮麥麵拌作『醬黃』,加潔白細鹽,覆紗罩在烈日中曬熟,收入磁甕,上覆磁蓋,用油火封口,藏到第二年內,名之為『河豚醬』。」

而在整治河豚前,須先載來極潔淨的江水數缸,凡漂洗及入鍋,皆用江水。俟整治時,先割其眼,再夾出腹中魚子,自背脊下刀剖開,洗淨血跡,其肥厚處,一見血絲,則用銀簪細細挑剔淨盡,一絲馬虎不得。

接著是剝皮,皮不可棄去,下沸水中汆,一滾即撈起,以鑷子箝去芒刺,隨即切剁成方塊,再連同著肉與骨,一起用豬油爆炒,然後下「河豚醬」入鍋烹煮。且謹守古訓,講究在揭鍋蓋時,必得先張傘,否則熱汽上衝,有煙塵落入鍋中,食之者必死。當然啦!以今日視之,乃無稽之談。

又,紅燒河豚,必須燒透。其試驗之法,只消用一根紙稔蘸汁,如能點燃,便是透了;否則未熟。換句話說,要燒到水分都已蒸發,僅剩下一層油,一點即燃,才算火候到家,可以據案大嚼,吃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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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09-9-11 17:32:39 | 顯示全部樓層
蘇軾拚死吃河豚 (下)

【文?朱振藩】


自從李子寧發明此燒法後,河豚「每烹必多,每食必盡,而卒無害,以是著名於時;年年2、3月間,朋黨輒醵錢聚會於其家,上下匆忙,竟似以河豚為一年大事」。其影響所及,以致「春時筵客不得此為不敬」。


以河豚和荻芽作羹,與紅燒河豚一樣,皆肥鮮無比,酥醇不膩,食後回味悠長。清代名詞人朱彝尊曾享用過,作〈探春慢詞〉一首,頗膾炙人口。其詞云:「曉日孤帆,腥風一翦,販鮮江市船小。滌徧寒泉,烹來深院,不許纖塵舞到。聽說西施乳,惹賓客垂涎多少。阿誰犀箸翻停,莫是生年逢卯。閒把食經品第,量雀鮓蟹胥(即蟹醬),輸與風調。荻筍將芽,蔞蒿未葉,此際故園真好。鬬鴨闌邊路,猛記憶谿頭春早。竹外桃花,三枝兩枝開了。」


比較起來,柔滑其肌,其味甘旨的河豚,不僅中國人愛吃,在日本好此道者,亦大有人在,雖百死猶不悔。


早在1590年時,豐臣秀吉征伐高麗,軍隊集結於下關,兵士食河豚,因整治不得法,死了許多人,險些潰不成軍。第二次世界大戰方酣,日軍在西澳的遠征軍,食河豚不當,造成400餘人喪生,戰力大打折扣。而今在東京上野公園裡有一座紀念碑,紀念一些吃河豚而枉送性命的老饕,鄭重其事,莫此為甚。也正因如此,在日本處理河豚,須經通產省考試及格,俟取得執照後,方能執業。


民國80年前後,我忙得不可開交,既要教授面相、謀略、書法等課程,同時也在批紫微斗數,兼看風水。行有餘力,即呼朋引伴,到處品嘗美食。記得有一回去執當時日本料理牛耳的「中橋」,在吧台享用生魚片及握壽司等,吃得極盡興。正巧店家在宰殺進口的虎河豚,老闆娘李佩聲女士見我們目不轉睛地看,表明店內的師傅是有執照的,問咱敢不敢吃生的?大家躍躍欲試,每人分得一片,這是我食河豚之始,從此結為不解之緣。


那回大夥兒吃不過癮。未幾,便包下整個吧台,專食其著名的河豚五吃,一套3,500元。這五吃包括生魚片、火鍋、炸顎下軟骨、燙魚皮和豚翅泡酒。先飲用炭火烤炙的河豚背翅泡清酒,味濃醰而酒洌,挺可口的,算是前菜。接著吃生魚片,片片細薄如指甲蓋,晶瑩剔透,蘸醋而食,爽而釋甘,餘味不盡。陸續上的是燙魚皮和炸顎下軟骨。魚皮亦蘸醋食用,Q中帶嫩,口感不壞;炸顎下軟骨則蘸鹽吃,脆酥而香。火鍋則是用茼蒿和切碎的柚皮調味,其肉塊亦是蘸醋品享,食畢,則在湯頭內打蛋加飯,煮成個雜炊,勉強圖個一飽。縱未盡興食,但已嘗其鮮。


拚死吃河豚


約4、5年後,在因緣際會下,由食友林政忠安排,與大吃客黃賢富君會面。此時我已出版了《台灣美食通》、《口無遮攔——吃遍台灣美食導覽》及《美食家菜單》這三部飲饌書,黃君居然全部讀過,而且能道其詳,我們自然談得投機,頻頻舉杯暢飲。這回嘗的,是來來大飯店「桃山日本料理」的河豚全餐,共有六道,比「中橋」多出的是「河豚豆腐」,此菜乃將河豚絞成漿狀,添水使凝結如豆腐,魚的鮮味盡融其中,且質地細密而有彈性,入口滑嫩外帶點咬勁,口感還算不錯,令人別開生面。然而真正有趣的,還不全然在吃,而是把酒盡歡,頗有「置個人死生於度外」的氣概,於是乎我們這兩個「生死之交」,一起喝酒喫肉,至今不渝。

我後來又去「桃山」吃了一次河豚全餐,或許少了些許豪氣,但覺平平而已。此後,又吃一回無毒的鯖河豚料理,該店裝璜考究,服務也夠水準,只是河豚無毒,食來不是味兒。

想吃好的日式河豚料理,非得赴日本不可。日本的河豚主產於本州島東南部的福岡、岩國、下關一帶,後者尤為批發集散地,其車站附近的豐前田町及細町餐館林立,全都以河豚料理為號召。但論風味之出眾,必以獲得全日本第一張料理河豚執照的「春帆樓」為首選,其河豚全餐每人份在2萬日圓以上,價格甚昂,非一般人所能染指。


「春帆樓」的河豚全餐,菜式繁多,蔚為大觀。其前菜為河豚皮、紹酒釀魚生;大菜分別為生魚片薄作、河豚涮鍋、唐揚河豚、豚翅味噌湯、白子鹽燒及河豚雜炊等。其生魚片薄作,切成紙般薄片,得「膾不厭細」之精髓,有「無聲細下飛碎雪」之妙,謂其「殼薄絲縷,輕可吹起」亦為不過。然後在盤中擺飾成重瓣菊花狀,盛放在仕女盤錦皿上,隱約可見宛約仙子,為其一絕。在吃法上,亦別出心裁,附上幼嫩玉蔥,以生魚片卷食,別有一番風味。涮鍋是將其肉塊、下巴等,放入白菜、茼蒿、金針菇、香菇、昆布、豆腐的清湯鍋中燙熟,嘗其鮮滑帶勁的肉質。其尤妙者,乃白子鹽燒。此一白子,公豚方有,美其名為「西施乳」。鹽燒既畢,整個置於柚桔玉蔥蘿蔔泥中拌食,口感類似京都絹豆腐,惟其細膩與彈性過之,難怪嘗之者趨之若鶩。


若干年前,曾赴日本山口縣的岩國市,下榻「錦帶橋溫泉飯店」,品嘗其拿手的河豚料理、箱壽司及太平湯。其河豚料理共三道,分別為河豚生魚片、河豚天婦羅和河豚鍋物。其生魚片置天青色磁碟中,一碟約有十片,片片雪白通透,似乎風可吹起,蘸料為蔥、薑末等,澆以些許生抽(即新鮮醬油),入口鮮爽有勁,嚼來另有滋味。天婦羅則因其肉不含脂肪,炸後較為乾硬,考驗牙齒能耐。而其鍋物內,於主料河豚肉塊外,亦有大白菜、新鮮香菇、大蔥、豆腐、金針菇、茼蒿、烤(米麻)糬等輔料,煮成一大鍋,吃得真過癮。同行的6、7人,不敢吃河豚生魚片,或嘗1、2塊,或根本就不吃。見我吃得興起,紛紛置我面前,一次吃個5、60片,平生食膾多矣,若論真正痛快,必以此為第一。旅館主人見狀,知我是個吃家,奉贈一皿白子,讓我體會其美,這種獨沽嘗味,也算一次奇遇。


蘇軾念念不忘河豚魚

蘇軾有首關於河豚的詩,乃〈惠崇春江曉景〉,詩云:「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蔞蒿滿地蘆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時。」此際楊花撲面,節近清明,正是品嘗河豚之時。說句實在話,這位大老饕如果吃的是日式製法,無羹湯鮮腴肥潤、湛然香煖之樂,他是否會拚死吃河豚,恐怕大有疑問。不過,適口即珍,只要吃得對味,都是一等一的。

已故知名作家汪曾祺曾說:「一個人的口味要寬一點、雜一點,『南甜北鹹東辣西酸』,都去嘗嘗。對食物如此,對文化也應該這樣。」就蘇軾這位大老饕來說,確實也是如此。

比方說,蘇軾貶至惠州時,初食牡蠣而覺味美,還致函其弟蘇轍說:「無令中朝士大夫知,恐爭謀南徙,以分其味。」看來他意欲據此味為己有,且以禁臠視之了。而「日啖荔枝三百顆,不妨長作嶺南人」,亦是此時的名句。且他四月十一日初食荔枝詩,即云:「似聞江瑤聽玉柱,更喜河豚烹腹腴。」並注:「予嘗謂,荔枝厚味高格兩絕,果中無比,惟江瑤柱(即新鮮干貝)、河豚魚近之耳。」看吧!他老兄有荔枝吃,還念念不忘江瑤柱與河豚魚,這種「吃一看二眼觀三」的本能,非大老饕萬萬不能達到此一最高境界,讓人艷羨不置。

等到蘇軾貶往儋州(即海南島),因當地的生活條件很差,「至難得肉(指羊、豬、雞)食」,只好在土人「薦以熏鼠燒蝙蝠」後,終嘗其味。按熏鼠即果子狸(玉面狸)、白鼻心之屬,雖為野味,卻是佳味,亦可見其口福匪淺。

偶讀《觚賸》一書,其上記載著:「味之聖者,有水族之河魨,有林族之荔枝,有山族之玉面狸。河魨於桃蘇春漲時,盛鬻於吳(今江南)市,偶中其毒,或至殺人;荔枝初擘絳囊,狀若晶丸,液玉染指,啖之甘芳溢口;玉面貍以果為糧,至秋乃肥,面裹蒸食,脂凝無滲。」書中以河豚、荔枝、果子狸為味中之聖,蘇軾非但一一嘗過,而且深得其中味,以「笑傲食林」譽之,絕非溢美之辭。而我這個老饕,亦有幸品嘗此三個至味,竟可比附先賢,當是人生一快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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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9-11 18:17:40 | 顯示全部樓層


老牛太壞了,怕人家吃牛肉,就推薦大家吃羊肉..

不過,雲今晚也好想去friday吃lamb chop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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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9-11 21:56:55 | 顯示全部樓層
原帖由 小雲兒 於 2009-9-11 06:17 PM 發表。


老牛太壞了,怕人家吃牛肉,就推薦大家吃羊肉..

不過,雲今晚也好想去friday吃lamb chop呢

壞牛還誘惑其他人吃魚



魚吖
快來咬壞老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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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09-9-12 16:22:47 | 顯示全部樓層
原帖由 小狗子 於 2009-9-11 09:56 PM 發表。

壞牛還誘惑其他人吃魚



魚吖
快來咬壞老牛


狗大別急,秋天來了,冬天還會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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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09-9-12 16:24:56 | 顯示全部樓層
原帖由 小雲兒 於 2009-9-11 06:17 PM 發表。


老牛太壞了,怕人家吃牛肉,就推薦大家吃羊肉..

不過,雲今晚也好想去friday吃lamb chop呢



胃口好~~可喜可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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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9-12 23:46:16 | 顯示全部樓層
俺喜歡吃魚肉、牛肉、羊肉和................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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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9-12 23:56:53 | 顯示全部樓層
原帖由 GordonWu 於 2009-9-12 11:46 PM 發表。
俺喜歡吃魚肉、牛肉、羊肉和................狗肉。

小心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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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版|小黑屋|術數縱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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